穿她最喜欢的绯红衣裙死去

亲们,笑笑给大家带来一个新的连载《贵凰朝歌》,每晚10点更新,后台发送2,查看合集,追起来吧,爱你们!

前情回顾(下面标题可以上下滚动哦):

第78集:那种噬魂甜头...正是热烈的时候

第77集:别离开我啊...你我做一对鬼鸳鸯

第76集:瞧着姑娘貌美,前来偷香窃玉

第75集:不要趁我睡着的时候捏我哦...

第74集:我这哥哥…动不动耍流氓

第73集:把你奉给太子...我知足了

第72集:不堪之事...将被公布于众

第71集:三日朝夕相处...男女相交似火

第70集:皇嫂,你看起来很小只哦

第69集:我要你在这牢狱中,走不出来

第68集:十三年的噩梦,竟是枕边人对我下手

第67集:娇弱白皙的身子,哥哥来抱你

第66集:一条命换掌嘴三十,怎么你都赚了

第65集:身段青涩还是个偷儿,如何勾引男人?

第64集:你给我的银子越来越少,是不爱我了吗

第63集:捧起她满面春色的脸,每一寸亲个遍

第62集:色.鬼被花楼的姑娘给迷得神魂颠倒

第61集:公主的身子被小将军看光了!

第60集:软香如玉在怀,不舍得用力...

第59集:我嘴里的蜜,你亲自尝尝便知道了

第58集:吃过了你的口水,我也幸免不了

第57集:不就是折腾地狠了,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56集:第一次见面便将我塞到了他的床上

第55集:让她不舒服,便让他哭

第54集:乖啊~我亲一亲就不疼了....

第53集:娇女命硬,近身伤害不了分毫

第52集:幽禁你,让你就此失忆,眼里只有我

第51集:除了你相公,多一个男人对你好不情愿?

第50集:富家小姐与京城美男子的暧昧艳遇

第49集:三个接近我的臭男人,我该把自己给谁

第48集:不让我动,是为了方便你下手吗?

第47集:靠近你只想治好你的身子,我能对你做什么呢

第46集:我怎么会忍心美人儿死在我的剑下呢

第45集:我都躺在这了你还不来吗~

第44集:你现在怎变的好色了许多?

第43集:你不舒服吗,快让我摸摸

第42集:你的身子好香,我凑近闻下可好

第41集:付出一切的感情,为何人人都怨我!

第40集:我看到了曼妙她的身子,白皙似玉(4万字)

第39集:他握住了我下面,我的脸羞的艳如桃花

第38集:富家公子纳妾,少.女唾手可得

第37集:你今日为何如此黏人?

第36集:养女又如何,是女人我就喜欢

第35集:这个大胆的姑娘,一见误终身(4万字)

第34集:偷走我心的男人让我柔软了

第33集:女干杀良家女子,证据确凿!

第32集:太子被禁,长公主硬闯将军府打人!

第31集:太子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第30集:权势和美人,我势在必得

第29集:你对我的好,只能出现在深夜吗?

第28集:闲暇之余,你可曾想过我?

第27集:你昨夜又趁我睡着,进我的房间了?

第26集:包养外室,欺负人挑软柿子捏?

你取消订婚,以后京城谁敢娶我?

秘密曝光,太子下令就地斩杀!

用尽下作手段,野鸡变凤凰了?

白日不露面,夜里穿行我的床

第13集:那晚我喝多了,便承诺把你送给别人了

第12集:孤选中的女人,谁敢把她送人

第11集:上京第一才女的嫉妒嘴脸露馅了?

第10集:这个女子,对我有莫名的敌意!

第9集:太子为了娶我,派人连夜监视我!

第8集:乡下回来的粗俗女人被太子看中了!

第7集:我狂浪一笑,引来贵气男子侧目

第6集:我熬得是时间,你熬得是死亡

第5集:为了抢男人,故意伤害身体表演苦肉计

第4集:我这白嫩的身子是你敢觊觎半分的?

第3集:从小被拐卖的女儿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第2集:好不要脸,尚未出阁,就与男人同榻而眠

第1集:我要这世上的男人为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

接上集:

所以,她想不通。

与此同时,前殿。

卫韫从外回来,并非急着回绮歆楼,而是唤来了海总管,询问乐瑶今日是否来过。

后者摇摇头,“来的只有田小姐和墨小姐,郡主倒是不曾来。”

闻言,卫韫皱了眉。

“王府可有派人来传话?”

第80集

“这倒没有,殿下,可要奴才派人去问问?”

卫韫想了想,道:“你派个人去王府问一问,以太子妃的名义,什么也不必说,只说墨小姐和田小姐应帖而来,太子妃不见郡主略有担心。”

海总管默默记下,应了声,便出去安排人去王府了。

海总管退下后,卫韫将南风叫到跟前儿。

“你亲自去王府查探一二,小心些,莫要惊动了王叔。”

南风郑重应下。

安排完这些,卫韫方才回了绮歆楼。

制止了要通报的下人,一进门便看到刘嬷嬷正在为叶朝歌摁压太阳穴。

当即皱了眉,“怎么回事,可是头疼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正想入神的叶朝歌吓了一跳。

“你属猫的啊,吓了我一跳。”

看清是卫韫,叶朝歌拧着眉没好气道。

“我问你,是不是头疼了?”卫韫同样皱着眉,神情严肃。

“没有。”叶朝歌回道。

她的话,他并不相信,看向刘嬷嬷。

“殿下宽心,小姐只是有些酸胀,老奴给小姐捏一捏能舒坦一些。”刘嬷嬷解释道。

闻言,卫韫舒了口气。

走过去,“我来吧,嬷嬷你且去吧。”

刘嬷嬷看眼叶朝歌,见她点头,方才退下。

卫韫接手刘嬷嬷的活,动作轻缓的为她摁压太阳穴,“为何酸胀?可是因为挂念乐瑶?”

叶朝歌并不意外他知晓,点点头,“娴儿和墨慈皆来了,乐瑶却不见人,我有些担心。”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明日我想去一趟王府,不亲眼看看,我这心神总归是安定不下来。”

“也好,明日我下早朝陪你一起过去。”

叶朝歌颔首,“恩,你若与我一同去,更要便宜一些。”

定下了明日去到王府,叶朝歌稍稍宽了些心,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下午之差,便与乐瑶天人永别。

……

天色渐晚。

绮歆楼。

下午闲来无事,叶朝歌重拾之前的绣活。

不知怎么了,心神突然显见慌乱,指尖没来由的抖了下,针尖刺入手指,冒出了鲜红的血珠,霎时间,白皙的绸布晕开一朵红花。

叶朝歌失神的望着染红的绸布,心头隐隐萦绕起一股难言的悲戚。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跟着,刘嬷嬷少见慌乱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姐,出事了,宸亲王府那边派人来寻红尘,说是,说是郡主不行了……”

叶朝歌有些反应不过神来。

刘嬷嬷在说什么?

“小姐,出事了,郡主,郡主怕是要不行了……”

刘嬷嬷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直到这一刻,叶朝歌方才如梦初醒。

扔开绣活,迅速站起来,可因动作太大,带倒了手边的针线笸箩。

哗啦一声,针线物什,尽数散乱到了地上。

此时此刻,她没心情顾忌这些,满脑子皆是刘嬷嬷的那句郡主不行了……

“什么,什么叫不行了?啊,什么叫不行了?”

“老奴也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只是王府派来的人说,说是郡主要不行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方才来寻红尘……”

红尘?

“红,红尘呢?她人呢?”

叶朝歌声音颤抖中透着嘶哑。

“老奴已经让红尘先过去王府。”

“对,王府,我要去王府……”

推开刘嬷嬷,叶朝歌拎着裙摆便往外跑。

怎么可能呢?乐瑶好好的,怎么会不行了?

对,一定是下人夸张,一定是!

叶朝歌一边跑着,一边不停的自我安慰,她刚跑出绮歆楼,便撞上了过来寻她的卫韫。

见到他,叶朝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们说乐瑶不行了,骗人的是不是?这王府的下人也真是,敢说主子不行……”

“歌儿。”

卫韫抱着她,声音沙哑非常:“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乐瑶她……”

“不可能!”叶朝歌尖声打断,“这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她可是乐瑶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

嘴上吼得坚定,心中却慌乱成了一团,渐渐的,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揪着卫韫的衣襟,嚎啕大哭。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哭过,从来没有。

她在害怕,害怕一切会成为现实。

卫韫用力的抱着她,眼睛通红。

想到方才南风的汇报,一双眼眸便如充血了一般。

中午之时,他派了南风亲去宸亲王府查探,这一去,便是一下午,不久前方才归来。

归来后,他便告诉她,乐瑶她……

想到此,卫韫再也不敢想。

咬了咬牙,“歌儿,先莫哭了,我陪你去王府……见她……”

最后一面!

这一面,终究没有见到。

卫韫和叶朝歌刚进王府,便听到内院传来哭声,以及下人的报丧声。

“郡主——薨殁——”

报丧一声接一声,重重的回响在耳边。

叶朝歌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好在卫韫反应快,及时将人接住。

“乐瑶,乐瑶……”

叶朝歌挣扎着爬起来,像只没头苍蝇似的,找乐瑶。

卫韫闭了闭眼,扶着她,去了乐瑶的馨乐苑。

此时苑中一片混乱,宸亲王妃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晕厥了过去,且见了红,红尘指挥着从玉等人,将王妃抬到软榻上,上前为其施针。

屋内,满满的血腥之气,叶朝歌推开卫韫,步履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床前。

花期和花朵正跪于床前为乐瑶收拾,叶朝歌将她们推开。

眼泪遮住了视线,但她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躺在那的乐瑶,双目紧闭,瘦削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她眉目平和,唇角噙着一抹笑。

她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绯红衣裙。

手腕横中,袖袍翻上,白皙的婉间,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然凝滞,周边布满了干涸的血迹。

叶朝歌颤着手,缓缓抚上去。

触手之中一片冰凉,显然,人已经去了有一会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可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竟然十分的平静,平静到麻木。

“小姐。”

红尘安置好王妃,走过来。

“小姐,您节哀。”

叶朝歌很用力的抿了抿自己的唇,咽下喉间堵塞:“红尘。”

“小姐。”

“怎,怎么回事?”

红尘看向已然了无气息的乐瑶,眼眶不禁变得湿润。

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个活泼爱蹦的小姑娘,不过数月,便如同一朵盛开正好的花朵,在历经短时间的凋零后,最后枯萎。

“红尘!”

红尘回神:“回小姐,奴婢来时便已经晚了,郡主乃是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

叶朝歌吸了吸鼻子,“为何失血过多?”

红尘的目光落到乐瑶的婉间,那处深可见骨,已然不见鲜血流出的伤口。

从接到王府讯息,她便第一时间运起轻功赶过来,可还是没有赶上,她来的时候,郡主便已经没了气息,身上都凉了。

她探查过,郡主的死因乃失血过多,而她婉间的伤口……

便是致命之根。

至于这个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她检查过了,按照伤口倾斜的弧度和角度,怕是……

自伤。

红尘单膝跪在叶朝歌的身边,将自己的结论小声道出。

叶朝歌搭在床沿的双手慢慢收紧。

自伤?

哈!

竟然是自伤!

乐瑶她……

“花期,花朵。”

叶朝歌的声音沙哑至极,隐隐透着抑制和隐忍。

“太子妃……”

“你们是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叶朝歌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赤红,愤怒的瞪着花期和花朵。

她终是没有控制住。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说话啊,我问你们话,告诉我,乐瑶为什么,为什么……”叶朝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她为什么要,要这么做?”

二人还是不开口。

叶朝歌见状,一股难言的怒火涌上心头,上前,一把揪住她们二人,“你们是伺候她的人,这就是你们伺候的结果?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歌儿,你冷静些。”卫韫上前。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听到了,乐瑶她是……”

卫韫将怒吼的叶朝歌抱到怀里,“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叶朝歌被卫韫抱在怀里,从挣扎到安静,再到痛哭。

“怪我,怪我……”

叶朝歌趴在他的怀里,撕心裂肺的痛哭,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更接受不了乐瑶已经走了的现实。

她更气自己,为何不早一点来,为何不早一点……

……

乐瑶的死讯,顷刻间传遍上京每一个角落。

田娴儿得到消息时,将将用过晚膳,当即愣在了那里,不敢相信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认为是弄错了。

“回去换身素净的衣裳,去王府吧。”

田夫人对女儿说。

田娴儿嘴里呢喃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一边呢喃着,一边向府外跑。

田夫人见状,连忙派人将女儿拦住,“去,伺候小姐更衣。”

田娴儿身上穿的是一件粉色衣裙,这般的装束,无法去王府参加白事。

田娴儿仍无法消化乐瑶的死讯,呆滞的任由下人为她更衣,待整装好,田夫人走过来,“方才我派人去打听了,消息是对的,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在了,去吧,去送她一程。”

田娴儿无声的落泪,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发出的皆是阵阵哽咽。

田夫人拍拍她的肩膀,“马车为娘已经命人备好了。”

田娴儿用力的点点头,随即拎起裙摆向外跑,寒风刺骨,刮得她的脸生疼。

一路命车夫快马加鞭,比往常时速快了一倍赶到王府。

此时,宸亲王府门口,穿着素衣的下人在布置,高高的匾额之上,已然挂上了白布。

田娴儿从车里出来看到这一幕,腿一软,险些没有站住。

“小姐。”

小喜将人扶住,

田娴儿推开她,踉跄着下了马车,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刺目的白布。

这时。

“娴儿。”

听到熟悉的呼唤,田娴儿隔着泪目顺声望过去,见到同样一身素白的墨慈,当即跑了过去。

“墨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日乐瑶她还好好的……”

墨慈也是刚接到信儿赶过来,尚且不知怎么回事。

忍着悲痛安抚了田娴儿两句,随即二人相携进了王府。

“两位小姐,随奴婢来。”

红尘奉了令前来相迎她二人。

见到她,田娴儿急忙询问。

在去馨乐苑的路上,红尘将事情说了一遍。

“自尽?”

红尘沉重的点点头。

“不可能,乐瑶那般的性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再如何的不可能,在看到毫无声息的乐瑶时,所有的不敢相信,尽数化为了事实。

叶朝歌坐于床前,手上拿着帕子,无声的为乐瑶擦拭,她的动作轻柔,仿佛,面前的小姑娘只是睡着了一般,她很轻,怕吵醒她。

“朝歌……”

叶朝歌动作顿了顿,侧首抹去眼泪,“你们来了。”

“怎么会这样?”墨慈哽咽询问。

叶朝歌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也想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

无人可问。

无人可回。

“乐瑶……”

田娴儿扑到床前,悲痛哭喊。

乐瑶的一颦一笑,仿佛只是在昨日,好像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老天爷便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她们有太多太多的不解,太多太多的疑惑,只是,在面对曾经最为活泼开朗的好友,所有的所有,皆为沉痛。

耳边是田娴儿的哭泣,墨慈的哽咽,叶朝歌继续为乐瑶整妆。

在触上她婉间的伤口时,顿了顿。

颤着手,舀出自己的帕子,轻轻的,轻轻的包好,打出一个漂亮的结扣。

小姑娘爱俏,她一定想走得美美的。

动作间,旁边的房间突然传来嘈杂凌乱,那里安置着自晕厥过去未醒的宸亲王妃。

不一会,醒来的王妃踉跄着跑来,她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跑到床前,突然顿住,望着女儿,闭了闭眼睛。

热泪滑落。

“王妃……”

宸亲王妃突然动了,整个人用力且狠狠的冲向乐瑶的架子床。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所有人,待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

宸亲王妃存了死心,这一撞,根本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同样,也不给身边人拉住的机会。

眼看着她即将撞上去,诸人忍不住发出惊呼,有胆小的,甚至不敢看。

庆幸的是,墨慈就站在床尾,反应过来后,迅速的以身挡上去。

王妃狠狠的撞在她的身上,两人倒作一堆。

众人连忙上前。

场面一片混乱。

“墨慈,你怎么样,没事吧?”

墨慈忍着腹部的疼痛摇摇头,“我,我没事,快看看王妃。”

王妃也没什么事,只是到底冲击力巨大,加之她用了所有的力气撞上去,再度见了红。

红尘急忙让从玉拿了个软垫垫在王妃的身下,取出针包,行针止血。

“怎么样?”

“胎相下坠明显,怕是……”

“不必管我,不要管我……”不待红尘的话说完,王妃便虚弱道:“没了就没了,生下来也是遭罪,倒不如就这么没了吧。”

沙哑的嗓音中,透着绝望。

叶朝歌上前,握上她的手,“王妃。”

“乐瑶……”

王妃透过间隙,望向床的方向,“乐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话未完,宸亲王妃再度晕了过去。

“快,先将王妃抬到床上去。”

从玉带着几个丫鬟,在红尘的指点下,抬着人回了旁边的厢房。

“红尘。”叶朝歌捏了捏手,“务必要想办法保下王妃腹中世子。”

乐瑶对这个***,充满了期盼。

红尘郑重的点头,“奴婢尽力。”

“朝歌,你和娴儿在这,我跟过去看看吧。”墨慈说道。

叶朝歌和田娴儿颔首。

很快,房中安静了下来。

田娴儿走过去,靠在叶朝歌的身上,哽咽道:“朝歌,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叶朝歌仰头,泪水无声滑落。

“是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夕之间,宸亲王府如人间炼狱。

郡主乐瑶自伤而亡,王妃身怀六甲却心存死念,王爷……从事发到现在,一直不见人。

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没多久,礼部人到了。

随着礼部的人到来,很快,整个王府从里到外,撤下了所有的喜色,九曲回廊,琉璃瓦间,到处可见白布。

屋檐下,惨白的灯笼随着寒风摇曳。

在这刺骨寒冬里,在这腊月初九的今日,乐瑶亲手结束了自己短暂如花的年岁。

她的遗容,是叶朝歌,墨慈和田娴儿打理的。

小姑娘爱俏,她们为她梳了她最爱的发髻,簪上她最喜欢的首饰。

身上的衣裳没有换,这是乐瑶最喜欢的衣裙。

夜,渐渐深了。

这一晚,无论是谁,皆不曾回去,一直守在馨乐苑里。

期间,王妃醒过一次,不哭不闹,整个人好似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就那般躺在那里。

漫漫长夜,无人有睡意。

月上树梢,王府之中一片压抑的安静。

馨乐苑里。

王府下人送来了些夜宵,三人正用着,卫韫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件大氅,身后跟着的南风手上同样如此。

“夜里冷,给你们送些衣物来。”

随着卫韫的话落,南风将手上的两件大氅拿给田娴儿和墨慈。

“多谢殿下。”

二人接过道了谢。

卫韫将手上的大氅亲自给叶朝歌披上,在前面打了个好看的结扣。

“之前你说去找王爷,可找到了?”

卫韫摇摇头,“还在找着。”

叶朝歌闻言,沉默了一会,对他说:“我有话要问你。”

“那我们先去看看王妃那边怎样了。”说罢,墨慈拉着田娴儿出去了。

屋外。

“墨慈,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墨慈拉着田娴儿走出去几步,方才回道:“哪里不对劲?”

田娴儿想了想,摇摇头,“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不对劲,所有人都很奇怪,包括太子殿下,还有方才朝歌……”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混乱了,“反正我瞧着哪哪都不对。”

墨慈看眼正房,叹了口气,“是啊,很不对。”

“你也看出来了对吗?”

“怎会看不出。”

“那……”

“娴儿,有些事,并非是我们能深究的,你我只是深闺女子,深受家族庇荫,很多事,不知道是福,眼下,我们能做的,便是在乐瑶最后的日子里,将她送走,这是我们为友,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墨慈看着田娴儿,一番话说得既郑重,又沉重。

田娴儿终究非什么事不懂,她点点头。

或许,这不能深究的事,便是将乐瑶逼到如此绝路的因由……

“走吧,去看看王妃。”

此时,屋内。

“到了此时,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叶朝歌问卫韫。

昨日回门,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兄长和他有事瞒着她,只是他们不愿说,她也不愿逼问,只想着,左右是为了她好。

今日,乐瑶便……

她不确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直觉告诉她,这期间必有联系。

毕竟,他是卫韫,是习惯了掌控大局的太子殿下!

她不认为在这上京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恐怕,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故而,直觉告诉她,卫韫定是知道些什么。

“乐瑶的死……你知道原因的对吗?”

卫韫久不说话,叶朝歌更为直白的问道。

乐瑶的反常,早在那日在皇宫,以及先前从刘嬷嬷她们那,便听说了的。

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与二哥的事,可解释不通,二哥他只是暂时的离开,依着乐瑶的性子,不到最后一步,是绝对不会放弃。

而且,她和二哥之间,她还从未试过,甚至,不曾努力过。

她不曾试过和努力过的情况下,乐瑶是绝对不会放弃,更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导致乐瑶走上这绝路的,不是二哥。

不是二哥,那会是因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毕竟,乐瑶是那般一个活泼性情的人,说她会求死,她不相信,完全不相信。

只是,事实到底摆在了眼前。

她想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身怀六甲宸亲王妃的求死,以及,至今到此不曾露过一次面的宸亲王……

……

南平。

卫韫派出来的人,在不眠不休的第二日晚间,赶到了南平。

“江公子。”

江霖用过晚膳,正捧了本书,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顺声望去,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不知何时,他的房间里,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江公子,属下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在江霖开口欲要喊人之人,对方先一步开口,并拿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

看清令牌后,江霖方才松了口气。

“算这日子,太子殿下此时应当与我妹妹正值新婚,怎么有闲心派人来找我?”

对方默了默,从暗处走出来,露出腰间系着的白绫。

江霖漫不经心的神情,在看到他腰间的那抹刺眼白布时,顿了顿,神色一正,“出什么事了?”

“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一是前来给江公子报丧,二是请江公子速速回京,送乐瑶郡主最后一程。”

嘭!

江霖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报丧,什么最后一程,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昨日酉时三刻,乐瑶郡主薨殁。”

“你,你……”江霖满目不敢置信,伸手指着他,“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郡主,郡主怎么会薨殁?”

“还请江公子速速赶回上京,后日郡主便要下葬,请您回去送郡主最后一程。”

来人单膝跪地。

江霖眸光闪动,数度吞咽唾沫。

“江公子,请速速回京!”

江霖蹭地起身,“来人,备马!”

……

宸亲王府正堂,设下了灵堂。

正中,摆放着一口上好紫金楠木棺,里面,乐瑶容颜修整,安静的躺着,她唇角的那抹笑,成为永远的定格。

郡主薨殁,上京震动,各大小世家纷纷前来吊唁祭拜。

这两日,宸亲王府亲来吊唁者络绎不绝。

叶朝歌和墨慈田娴儿,这两日从未离开,一直留守在王府。

宸亲王依旧不见人影,王妃卧床不得起身,偌大的王府,没有主事之人。

卫韫便在此与礼部的人一起,置办丧事。

倒也不显慌乱。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起殡了。”

邱大人上前低声提醒道。

卫韫看了看时辰,“再等一等。”

江霖还未来,再等一等……

乐瑶一定想见他……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邱大人声音有些急了:“殿下,再不起殡,便要错过时辰了,不能再等了……”

卫韫捏了捏拳头,唇角紧绷。

难道,真的是注定?

看眼不远处的叶朝歌,叹了口气,“起吧。”

闻言,邱大人松了口气,招呼人准备盖棺起殡。

灵堂之上,哭声顿起。

叶朝歌走过去,“不能再等等,二哥,二哥一定会赶回来的。”

卫韫张嘴欲言之际,南风喊道:“是江公子,是江公子……”

在最后时刻,江霖赶来了。

经过长时间的赶路,他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下巴布满了胡茬。

他从外跑过来,在灵堂外忽然顿住,停顿稍许,步履艰难的一步一步,往楠木棺而去。

“你是……”

“邱大人,再等等吧。”

南风上前,将邱大人,以及其他人等,尽数带了出去。

不一会,前一刻哭声震天的灵堂,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江霖缓慢的走过去,来到棺前,望着铭刻于记忆中的少女,此时安静的躺在棺材里,眼眶瞬间充血。

他缓缓伸出手,抚上那日思夜念的脸颊。

嘴唇颤抖,许久。

“瑶儿……”

他叫出了在心中唤了千遍万遍的两个字,只是,那个名字的主人,最想听到他如此呼唤她的姑娘,再也听不到了。

叶朝歌捂着嘴,哭倒在卫韫的身上,不曾离去的墨慈和田娴儿,抱头而哭。

这个男人,她们不认识,不曾见过。

但她们就是知道,知道他是谁。

他是乐瑶的心上人!

那个,乐瑶藏在心底的心上人。

生死有别。

别,永别。

“盖棺!”

时辰到。

“乐瑶……”

棺盖缓缓滑上,乐瑶的容颜,一点点的遮盖。

嘭一声,棺盖严严实实的阖上,将那个明媚耀眼的小姑娘,永远的留在了里面。

生死再不复见。

“起殡!”

在一片不舍哭喊中,紫金楠木棺被人抬起,出了王府,上了马车,出发前往皇陵。

乐瑶是郡主,是嫡亲皇室血脉,她要葬于皇室陵墓之中。

叶朝歌立于道路正中,目送着,目送着她的小姑娘一点点的远去。

泪目间,她好像看到了小姑娘在和她招手,在对她微笑,甚至,在对她说:“永别了朝歌,如果人有下一辈子,我们还做朋友,好吗?”

叶朝歌微笑,“好……”

还做朋友,永永远远的朋友,陪伴彼此到华发的朋友。

今生的遗憾,下一辈子,再续。

只是,只是……

下一辈子啊!

与此同时,不远处。

失踪了数日的宸亲王,身上披着斗篷,藏身于小巷之中。

他望着那口装载着他唯一女儿的楠木棺,眼眶湿润。

乐瑶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疼宠到大,真真正正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曾经,他一度以为,乐瑶不只会是他唯一的女儿,更是他唯一的子嗣。

因此,他不曾多过奢想,哪怕心里不甘不平,也一直被牢牢的压住,即便压不住了,也不过是暗中做些小动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选中了叶思姝,将黑风和黑女送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好侄儿卫韫欢喜叶朝歌那丫头。

他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也想看看,将这上京搅得天翻地覆会是怎样的场景。

那时候,他不曾想太多,只想给自己找乐子,看热闹。

毕竟,即便他争来了那至高尊位,在他百年之后,也是后继无人。

当然,王妃不能再生,他大可找其他的女子,他是亲王,是宣正帝唯一的亲弟弟,哪怕已过青年,要娶个侧妃,纳个良娣,亦非难事,要让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再简单不过。

可他没有。

或许很矛盾,但他的确不想,他只想守着她们母女。

他本以为,这一生注定如此了,没想到……

下午,叶朝歌接到了卫韫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皇陵了。

此次卫韫亲自扶灵前去皇陵。

据说,此事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乐瑶毕竟只是郡主,让堂堂太子扶灵下葬,实在不妥。

而卫韫则以一句:在乐瑶的眼里,我只是堂兄,今次,我是作为她堂兄的身份送她,而非太子!

在卫韫的坚持下,此行定。

叶朝歌并没有听卫韫的,在送走乐瑶后便回东宫,而是留在王府。

宸亲王妃的情况让人担忧。

她不放心。

田娴儿已经回去了,走前道明日再过来。

墨慈与她一道留下,叶辞柏在送走了乐瑶便先回去了,他一个外男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明日,便该入土了吧?”

墨慈将传书看完叠好还给叶朝歌。

“恩,按照规矩,是要在皇陵停灵一夜,明日再入土。”

“唉。”叹了声气,墨慈忍不住眼角湿润,捏着帕子摁了摁,她说:“乐瑶应该是高兴的吧,她欢喜的人送她。”

叶朝歌顿了顿,轻叹:“他是我二哥,商户江家的少东。”

“是他……”

江霖之名,墨慈自是听说过。

叶辞柏曾告诉过她,他一生共有两个好友,一个便是太子殿下,一个便是无爵无官的江霖。

他们兄妹与江霖关系不错,朝歌甚至叫他二哥,只是对于此人,一直不曾见过,直到这一刻方才得知,今日在灵堂之人……

便是江霖。

更不曾想,乐瑶的心上人,便是他。

如此,倒也解释的通了。

为何在乐瑶出事前,王妃会拘她那般厉害。

“本是情深,奈何缘浅。”叶朝歌微仰头,不让眼泪滑落。

直到今日,她方才确定,乐瑶与二哥之间,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是,彼此皆有情,只不过,到底是无奈太多。

“你也莫要想太多了,人生在世,谁又能说得准呢。”

墨慈握上叶朝歌的手,轻声宽慰。

她虽不知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纠葛,但想也知道,必然是复杂得厉害。

只是如今结局已定,感慨再多,也不过是难为自己。

她不知乐瑶为何会让自己走到今日,但她感觉,乐瑶走出此路,必然有她不得已的无奈。

说句凉薄的话,她自己的选择……

而已。

“太子妃,墨小姐,王妃醒了。”

正说话间,王府丫鬟来报。

叶朝歌和墨慈当即收拾好心情过去。

这两日王妃一直浑浑噩噩的,昏迷的时间比醒的时间长。

二人过去时,不出意外的,再度见到眼睛睁着,却无神的王妃。

“王妃。”

叶朝歌近前,“乐瑶已经到了皇陵,明日便可入土,入土为安,不为别的,为了乐瑶,您也要支撑下去,她若是在,定然不希望您如此难为自己,还有她的***。”

“是啊王妃,之前乐瑶经常与我们说起,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弟弟,王妃为了乐瑶的念想,也该坚强些才是。”

墨慈亦是近前,轻声说道。

她们说了许多,只是王妃,仍旧没有反应。

整个人好似没有知觉一般,那般安静的躺在那里。

醒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眼睛重新闭上。

见状,叶朝歌和墨慈对视一眼,相继叹了口气。

从房里出来时,心情皆十分的沉重,深觉压抑至极。

“从玉姑娘。”

“太子妃请莫要为难奴婢,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在叶朝歌把话说完之前,从玉跪地,先一步表态。

叶朝歌见此,沉默稍许,“罢了,你且回去照顾王妃吧。”

“多谢太子妃。”

从玉如蒙大赦般,匆忙而去。

回到客房,叶朝歌和墨慈相对无言。

到底,不知再言其他。

时间,对她们来说,漫长而煎熬。

一夜无眠,次日,田娴儿过来,让叶朝歌回东宫好生休息一番。

后者拒绝了。

三人聚集,四人,如今只剩下她们三人了。

傍晚时分,卫韫回来了。

乐瑶已然入土。

“二哥呢?”

此去皇陵,卫韫将江霖也带去了,如今回来的,只见他,不见江霖。

“他留下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卫韫回道。

江霖称,他想陪陪她,她生前的时候,因为太多无奈和顾虑,自己一直踟蹰不前,如今人没了,才知,比起她,那些无奈和顾虑,皆是不值一提。

他后悔了。

叶朝歌听完沉默了。

许久,幽幽一叹:“人啊,永远是失去了才知可贵。”

卫韫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他也不会想到,会如此。”

此去皇陵,江霖与他说了很多。

他说,他觉得在没开始之前便结束,对乐瑶,对他皆好。

他说,没了他,她还是那个骄傲且高高在上的郡主,她以后的夫君,或是青年才俊,或是世家公子,亦或是英勇儿郎,但绝对不会是他这般商户庶子。

他还说,乐瑶年幼,尚不定性,此时的欢喜,或许是错觉。

他又说……

因为这些,因为这种种诸多,他才选择一次又一次的避开。

他不是不喜,只是因为顾虑的太多。

江霖无数次想过,待他再度回到这上京之时,不是乐瑶将他放下,便是乐瑶大婚,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再度回京,竟然是送她短暂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他说,如果这世上有重来,他定然在最开始,便与她一起,等待他们的,不论是苦,是难,是煎熬,还是两难,他都会陪她一起度过。

更要与她一起携手到白头。

卫韫将江霖与他说的这些,一一说给了叶朝歌听。

在听完后,叶朝歌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揪着卫韫的衣襟,眼泪将他的衣裳打湿。

卫韫揽着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将会过去的。”

她太压抑了。

压抑的他看着难受。

乐瑶生前,与她最是要好,这两日,除去当日,其余时候,她皆是冷静镇定的让他看着心疼。

他知道,她在压抑,在逼着自己。

这一哭,叶朝歌发泄了很久,一直到眼泪流干,嗓音沙哑,方才渐渐平复下来。

“王婶这边我会派人看着,我带你回东宫,你已有数日不得歇息,回去歇一歇。”

乐瑶的离开,在这繁华的上京,很快便如过眼云烟散去。

尽管对于她的死,市井之中仍是议论纷纷,但到底,皇家之事向来皆是似是而非,难有答案。

王妃那边,还是老样子,叶朝歌将红尘派了过去,照看王妃的身子。

日子一日日的过,伤感终归是有尽头,曾经那个跳脱的小姑娘,永远的留在了每个人的心目中,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痕迹。

红梅依旧过去驿馆,据说,佑怀的情况在经过承曦数日的调养后,已然稳定了许多。

叶朝歌身边统共就两个丫鬟,如今一下子二人皆‘给’了出去,身边便只剩下一个刘嬷嬷。

且,刘嬷嬷还要打理绮歆楼,加之年岁摆在那,实在分身乏术。

卫韫派红总管从东宫的宫女中,挑选出一些差不多的,之后给叶朝歌挑选,让其暂时带在身边伺候。

叶朝歌便从中挑出了两个,一个叫做檀云,另一个叫做紫绡。

这二人如她们的名字一般,相貌皆为上乘。

且年岁正好,正是**盛放的时候。

刘嬷嬷瞧着颇为担忧,“小姐,换两个吧,老奴方才瞧着最打头的两个也不错……”

“不必,便她们二人吧。”

“可,可小姐,这二人实在……您若是这般留在身边,恐非福啊。”

并非她多虑,主要是檀云和紫绡长得……便是她这个老婆子见着,也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两眼。

叶朝歌未曾领悟刘嬷嬷的意思,“她们二人我瞧着还好,就先这样吧,嬷嬷,明日是二十,按仪制该进宫给皇后请安,待会得空,您将明日该穿的宫装准备好。”

停顿片刻,叶朝歌又补充道:“莫要太艳了。”

太子妃的装制数计二十多,各色颜色齐全,且每隔一段时间皆会再添,她虽嫁到东宫将将不到半月,但在她嫁过来之前,卫韫便派人为她置办了许多。

乐瑶刚去不久,虽说,只是好友,并非需要穿素,只是,让她穿艳色,她是决计穿不上的。

刘嬷嬷心不在焉的应下,然后去内室准备了。

晚间,卫韫自外回来,看到檀云和紫绡,为了认脸多看了两眼。

可这两眼,在刘嬷嬷眼里便有些变味了,当即心头便咯噔了一下,心里想着,看来要将此事上上心了,最好还是让小姐将这两个给换出去。

留这般长得精巧的在身边,实在不是好事。

即便太子心念小姐,但保不齐……

越想,刘嬷嬷越觉得,不论是檀云还是紫绡,皆是留不得的。

刘嬷嬷的担忧,叶朝歌毫不知情。

与卫韫用过晚膳,便说起了明日进宫请安一事。

亲婆母早逝,虽免了立规矩,但徐皇后毕竟是六宫之首,每逢初一、二十,皆是要进宫去请安的。

“明日我会派人进宫知会一声,不必去了,待新年一起去便可。”

自乐瑶去后,叶朝歌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对什么也提不起劲来,他不想让她如此还要去应付徐皇后。

叶朝歌摇摇头,“罢了,大婚后的第一个请安日,若是不去,怕是说不过去,到时指定又会被人传出闲话来。”

卫韫的好意她清楚,也明白。

只是这份好意,她无法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

“若是担心闲话不必理会这些,左右母妃早已不在了,能不与后宫之人牵连,便不与她们牵连。”

他如此为自己,自己又怎能不为他。

既然嫁给了他,享有了太子妃的尊位,自是要承担起该尽的义务。

在叶朝歌的坚持下,卫韫只得顺了她,“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待我下了朝,便过去接你,期间若是有不长眼的,不必顾忌,一切有我。”

叶朝歌被他的话逗笑了,“那是后宫,怎么到你嘴里,倒像是虎狼窝呢?”

看着她的笑,卫韫顿了顿,握上她的手,“你终于笑了。”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她笑是在何时。

叶朝歌抿了抿唇,“你这话说的,无甚可笑的,我何故要笑,又不是傻子。”

“那倒是为夫的不是了,是为夫不好,竟不曾逗为夫的太子妃笑。”

卫韫顺杆爬,耍起了贫嘴。

在卫韫刻意的逗趣下,叶朝歌又笑了起来。

正笑闹间,门外突然传来南风的禀报:“殿下,叶小将军派了长风过来,请殿下和太子妃前往叶府一趟。”

闻言,当即收了笑闹。

叶朝歌迅速的过去打开门:“可是老夫人……”

“太子妃稍安,并非是老夫人……”南风压低了声音:“微白……”

听到这久违又熟悉的名字,叶朝歌蓦地瞪大眼。

反应过来后,看向卫韫。

后者已然走了过来,“换件衣裳,我陪你过去一趟。”

叶朝歌点点头,然后进去换了件衣裳,与卫韫出门了。

回叶府的路上,叶朝歌的心境一度有些复杂。

微白她自是知道,在乐瑶心悦二哥一事被王妃发现之前,是乐瑶身边的头一人。

在事发后,微白便被遣离了乐瑶身边,她曾派红梅前往王府打探过,微白被王妃遣去做苦役。

这么久了,包括乐瑶去后,微白皆不曾出现,此时出现,且还在叶府……

想到此,叶朝歌抿了抿唇,问卫韫:“宸亲王找到了吗?”

说起这宸亲王,已然失踪许久而来。

从乐瑶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数日,可从始至终,皆不曾见到宸亲王,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王妃卧病在床,情况如此不好,宸亲王也依旧不曾见到人影。

之前,她问过卫韫,是不是瞒着她什么事,或是,他是否知晓乐瑶会自尽的因由。

当时,他只告诉她,宸亲王。

具体详情,他也尚不知情,一切都在查证中。

卫韫面色严肃,他摇摇头,“还没有消息。”

“那……”

深知她想问什么,卫韫还是摇头。

叶朝歌见状,面色微微凝了凝。

这时,卫韫又道:“不过,见了微白,或许会有所结果。”

叶朝歌颔首,在这一点上,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若无要紧,这么晚了,兄长不会让他们过去叶府!

府门处,叶辞柏等候多时。

见到马车停下,连忙上前,“用晚膳了吗?”

“用过了,哥哥,人呢?”

“在你的一甯苑,我将她安置在那里了。”

闻言,叶朝歌与卫韫对视一眼。

叶辞柏压低声音,“微白是逃出来的,见不得光。”

一甯苑乃叶府最为安全之所。

一甯苑。

时隔近两个月再度见到微白,叶朝歌吓了一跳。

她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脸色蜡黄,面容憔悴得厉害,脸盘比之前缩小了至少一圈。

“朝歌小姐。”

一见到叶朝歌,微白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朝歌小姐,奴婢以为不会再见到您了……”

叶朝歌回神,急忙上前把人扶起来,从上到下,将微白细细打量了一番,越看,眉头皱得便越厉害。

衣裳下的微白,很瘦。

她的手腕握在手里,细细的一根,都不敢用力,仿佛只要太过用力,就会捏断一般。

“微白,你……”

微白用胳膊肘抹了把眼泪,“朝歌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没事,只是看起来吓人些,而且……”她抽了抽鼻子,“比起郡主,奴婢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微白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信,“这是在郡主出事的当天,郡主去杂役房偷偷给奴婢的,让奴婢找个机会交给您。”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一找,便是今日。

如叶朝歌最初所猜度的那般别无二致,自他们从普乐镇回来后,宸亲王和王妃便知晓了乐瑶心悦江霖。

在探查江霖为何许人也,极力反对。

微白本就是王妃派到乐瑶身边的人,王妃恼她隐瞒不报,便将她贬去了干苦役。

这一干,便是两个月。

最初倒也没什么,可不知出了何事,自前段时日郡主过去找过她之后,她便被人给看了起来,行动受到限制,且到她手上的活计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累,不过数日,便病了,可即便是病了,该干的活依旧要干。

后来,还是一个曾与她有交情的管事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上头的命令。

逐渐的,她发现,这上头的命令,意图让她死,即便不死,也会将她困死在这一方偏远之处。

这上头之人,很容易便能想到。

整个王府统共就三位主子,王爷,王妃,再就是郡主。

郡主不会如此,唯有王爷和王妃。

她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是为何,难道就只因为她隐瞒了郡主欢喜江公子的事,所以,王爷和王妃便想要她的命?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只是,她是奴才,主子让她死,她便不得不死。

直到在郡主出事前的一段时日,郡主夜里偷偷找上她,告诉她,她有此皆是因为她,因为她来找过她,而且,当时郡主还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叶朝歌捏紧帕子。

微白回想了一番,说道:“郡主当时说,‘他想多了,我既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又怎么会再平添无辜人的性命呢’。”

“对,郡主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奴婢听不懂还问过她,只是郡主再没说什么,郡主告诉奴婢,要奴婢好好坚持下去,她会想办法帮奴婢。”

那一次见面,她稀里糊涂,完全听不懂郡主说的是何意,更不解,郡主那说不出的苦涩和绝望,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王爷和王妃阻止她和江公子吗?

微白不明白,她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直到,腊月初九那一日。

一大早天不亮,郡主悄悄的来了她这里。

“微白,整个府邸,我能信的人只有你了,你愿意帮我吗?”

这一次的郡主,比上次还要颓势,如同一朵正在凋零的花朵,几近枯萎。

“郡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问,奈何郡主不言,她只说:“有些事,并非不告诉你,只是,告诉了你,便等同于害了你,我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郡主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乐瑶抹了把泪,“你不用听懂,你只需要找个机会逃出去将这封信交给朝歌,再告诉她,让她安置好你,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微白,你记住,你要好好活下去!”

“郡主……”

“时间有限,你莫要再言,听说我,日后你若是见到江霖,你便告诉他,我卫乐瑶不后悔欢喜上胆小的他,唯一后悔的,便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追随而去。”

“如果当初,我追随他离开了这繁华的大上京,天涯海角……或许,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吧,或许,我也不会……”

“郡主?”

“罢了,如今到了今日,说这些还有何意义,方才的话,你便当我什么也没有说,你若真见到了江霖,什么也不必说了,就这样吧……”

说了,只会让他揪心,何必呢。

……

“我本以为,郡主的这封信,只是普通的信笺,郡主的那番话,只是一时间的多愁善感,直到,直到奴婢听到郡主去了,奴婢才知道,奴婢错了。”

微白悔不当初,如果当时她……

如果当日她就将信送出来,郡主她或许……

微白想不下去了,捂着脸痛哭。

她虽是王妃的人,但也是很早便被派到了郡主的身边,主仆二人朝夕相处,郡主虽然贵为郡主,但从不娇纵,也从不为难他们这些下人。

郡主一点也不难伺候,而且,她性子活泼,虽然有时候有些小性子,但到底是极好伺候的,且多是时候不难为他们。

这般的一个郡主,很难不让人喜欢。

时日一长,早已生出深厚的主仆情意。

她很清楚,郡主与江公子之间的事,若是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故而,她将此事瞒下不报。

可她忘了,即便她不报,王爷和王妃也会知晓。

果不其然,她们主仆被分开,本以为,只是暂时的,却如何,做梦也不曾想到,这一分开,便是天人永别。

叶朝歌用力的咬住嘴唇,压抑下心头的翻涌,问微白:“乐瑶可有说,他是谁?”

从微白的讲述中,乐瑶在出事前先后两次找过她,且这两次,言语中皆提到了一个‘他’。

先是‘他想多了,他的所作所为’再是‘我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她不知这个‘他’是谁,或者说,不能确定,但她深切感知到,乐瑶的死,与这个‘他’有关!

微白哭声顿了顿,拿下手,“这个,奴婢还真不曾注意过……”

“乐瑶不是给你留了信吗,或许,信中会有什么线索。”卫韫声音沉重提醒。

叶朝歌后知后觉的方才反应过来,她的手上,还捏着微白方才给她的信。

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写。

叶朝歌小心翼翼的打开封蜡,将信抽出来。

展开。

是乐瑶的字迹。

一眼,她便认出,是乐瑶的字迹。

曾经,乐瑶见过她临摹的字帖,还一度羡慕她写了一手好字。

“朝歌,你明明在外十几年,怎么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呢?”

那时,乐瑶纯澈的像一张白纸,她托着脸,好奇的问她。

当时她是这么回的:“村子里有个教书先生,他瞧我可怜,便时不时的教我写字,那时候我没有纸笔,便没事的时候,捡了树枝在地上写,只要得空我百年写,时间长了,这字体便练出来了。”

单纯的乐瑶,她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从未怀疑过,也从未多想过。

她还记得,当日乐瑶听她说完后,哭了起来,上前抱着她,“朝歌,你太可怜了。”

“乐瑶,字迹如人,你长得如此俏丽,写出来的字若是如狗爬,实在惨不忍睹,练字能修心修身,这本字帖给你,回去记得要练习。”

后来,乐瑶的字写得越来越好,她不喜这些,但为了她的一句字迹如人,勉强自己练字。

她用她的字帖练,时间长了,写出来的字,有些笔画处理方式,与她接近。

所以,看到信的第一眼,她便确定了,这信是乐瑶写的,是乐瑶给她的。

……

朝歌,见信如晤,多日不见,你可有念我?

若有,还请你日后将我放在心底,哪怕是天人之隔,我仍会感知到你的思念,那样,我会好生欢喜。

朝歌,我知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然离开了这人世,请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悲伤,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用我的生命,去唤醒所有,只是,我感觉,应该是徒劳的。

没关系,于所有,我尽力了。

朝歌,此生得你一至交,我无憾矣,至今我还记得,当日姨婆离开时,所说的那番话,只是可惜,我不能与你们一起从青丝到华发。

曾经,你说过,成长是痛苦的代价,当时我不能体会,今日,我才体会到那种痛苦,如果有可能,我想将时间定格在你我初见的那一年。

你是国公府走失在外刚刚回来的二小姐,而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被父母保护极好的小姑娘。

这样……

只是,没有可能,我们都会长大,该来的,总该会来。

朝歌,人世间,我唯有母妃和她腹中弟弟放不下,盼你日后能帮忙照拂一二,在此,感激不尽。

最后,愿你与太子哥哥,相携到白头。

还有……

对不起。

乐瑶,敬上。

一封信,很短,可叶朝歌,却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这一看,便是半个时辰。

看到最后的落语,她再也控制不住,捧着信痛哭。

“乐瑶……”

叶朝歌哭倒在旁,同样看到信的卫韫和叶辞柏,也不免红了眼睛。

看完信的叶朝歌情绪不稳,卫韫带她先回东宫。

“微白你且先安置着,保护她的安全。”

叶辞柏郑重应下,“待会我便送她去将军府,那里守卫森严,比之叶府要安全。”顿了顿,又道:“母亲向来深居简出,让微白先到母亲身边,如此也不扎眼。”

“你看着安排便是,我先带歌儿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叶辞柏点头。

立于原地,目送东宫的马车远去,叶辞柏方才回去。

回去后,当即便命长风亲自护送微白去将军府。

“我知你聪慧,如今怕是也猜到了一星半点,将军府虽比叶府安全,但终非铜墙铁壁,很多时候,你都要自己注意些,尽量莫要独行。”

此时的微白,换了一身衣裳,身上罩着长风的黑色大氅。

大氅很大,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这般的她在黑夜中,仿佛要与黑色融于一体。

叶辞柏的殷殷叮咛,微白铭记于心,双膝跪地,郑重磕了一个头,“奴婢多谢小将军。”

叶辞柏将她扶起来,“起来吧,你是乐瑶最终牵挂的人,我与太子妃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到了将军府,你且安心住下,待过段时间,再送你离开。”

“是,奴婢谨遵小将军安排。”

“去吧,长风,路上保护好她,田伯会派人出来接应,只是这途中,要靠你们自己。”

“少爷放心,属下定会保护好微白姑娘。”

叶府的后门打开,长风骑马而出,他的身前坐着一身黑的微白。

为了不引人耳目,未曾多派人跟着。

叶辞柏目送他们离开。

“少爷,走远了,咱们回去吧。”随行而来的青岚上前两步说道。

叶辞柏望着无光的夜空,幽幽一叹,“希望长风能顺利的将微白送到田伯的手上。”

他也不知道,总感觉,事情没完。

按照微白所言,她并不知其中内情,但即便如此,依旧想置他于死地。

事实证明,叶辞柏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长风带着微白离开叶府一段距离,便遇到了伏击,即便他反应灵敏,也仍旧被埋伏在暗处的人伤到了肩膀。

“你不必管我了,左右我已是苟延残喘,你快走,我不能拖累无辜的人。”

微白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黑暗中,她不知道长风的伤势如何,但她知道,自己已然难有活路,既然注定,那便何苦再拖累无辜之人。

而且,郡主走了,她本就不想活,若非没有完成郡主所托,她早已随着郡主去了。

如今,她已完成了郡主所托,即便是死了,也无遗憾。

正如叶小将军所言,她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也有猜测,若是自己真到了将军府,到时,恐只会拖累旁人,如今这般也挺好。

“莫动!我既然答应了少爷,便必须要做到,我不知你心中在想什么,但你要知道,既然你从叶府出来,不论是少爷,还是叶府,皆做不到置身局外。”

微白一怔。

“而且,你忘了郡主生前所托,她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长风咬着牙,一边挥剑躲避空中飞来的箭矢,一边怒喊。

微白闭了闭眼睛。

是啊,郡主要她离开王府,要她好好活着!

转瞬间,微白眸子一定,她问:“需要我做什么?”

长风勾唇一笑,“会骑马吗?”

“不会,但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可以!”

她的这条命,本就是郡主和朝歌小姐的,当初若不是朝歌小姐,她早就死在北燕的伏击中,还有郡主,她身上还肩负着郡主的期盼。

“拉起缰绳,夹紧马腹,走!”

微白定下心神,按照长风所说,拉起缰绳,拼了命的夹紧马腹。

黑夜中,马儿不适的嘶鸣长啸。

迎着寒风,骏马跑了起来。

见她没问题,长风脚下使力,腾空而起,奋力挥剑,挡住源源不断而来的箭矢,身形随着马儿前进的方向移动,将微白护在身后。

只是,到底凭着一己之力,难以摆脱死局。

很快,一支有力的箭矢,射中他的另一个肩膀,手中的剑,顿时跌落在地,随之而落的,还有长风。

微白回头看,顿时龇牙裂目,想也不想,从奔腾的马上跳下来,整个人在地上滚了滚,然后重重的撞在路边的小摊贩遗留的摊子上。

后腰疼的她眼前晕眩得厉害,她咬紧牙关让自己清醒,抄起旁边的棍子。

“接住!”

用力的扔过去。

丢失了剑的长风伸手接住,摁着中箭的肩膀,抵挡箭矢。

长风这边暂时无忧,只是微白这一扔,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箭矢改变了方向。

微白已然想通,也非再求死,在一支利箭钉到脚下时,爬起来便躲到了摊子后。

她帮不了长风,但也不想再拖他后腿。

暗中埋伏的人见状,仿佛不再耐烦于持久战,从暗中跃出。

下一刻,黑夜的上京街头,落下有数六七人之多的黑衣人,他们人手一把长剑,飞快的腾空冲向长风。

只要长风死了,微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就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长风见状,苦笑一声,“看来,还是我轻敌了。”

继而冲着微白喊:“快跑,我能拦他们一盏茶。”

至于一盏茶之后……

微白下意识的依言跑,可转而想到长风的下场,这双腿便如何也动不了了。

她若跑了,长风必死无疑。

即便她不跑,长风的结局依旧如此,倒不如……

一起吧。

她摸起地上的椅子,扛着便出来了,趁着长风将他们缠住之际,轮起来,狠狠的对着一黑衣人砸了下去,这一砸,她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黑衣人软到在地上。

“你,你怎么不跑?”长风一边对战黑衣人,一边龇牙裂目。

“我即便是跑了也跑不出他们的追杀,倒不如留下来,杀他们一个,我们便赚一个,两个,赚两个!”

长风默了默,继而笑了,“不曾想,你倒是个奇女子,好,我们两条命,杀一个赚一个,到了地底下,左右也不亏本。”

微白也笑了,大声喊了句:“好!”

没了对彼此的顾忌,长风豁出命一般的出手。

只是到底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很快,手上的棍子被黑衣人劈成两半,掉落在地上,长风退后,将微白抱住,“看来,我们真要命丧黄泉了,怕吗?”

微白摇摇头,“不怕!”

“那就……”

长风的好字还未说完,黑衣人便举起剑劈了下来,见状,他条件反射般挡在微白的前面,心里想着,能让她多活一刻是一刻,或许,就这一刻的功夫,田伯派来接应的人就会到了呢。

挡在微白前面的长风,心中如是想着。

他对上微白惊愕的眼睛,勉强笑着说:“其实,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到地下……”

“你……”

“能活着便不要轻易死去,知道吗?”

黑衣人的剑一寸寸的落下来,仿佛只是在眨眼间,便会砍到长风的身上。

“不!”

微白反抗,奈何,长风将她抱的太紧。

透过长风的肩膀,她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的剑砍下来……

在下一刻鲜血喷溅之前,耳边突然传来破空声,紧跟着,面前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

救援来了。

长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微白的身上,他用力的喘着气,“看来,我们都不用死了。”

救援突然到来,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皆选择无视,之前的倒下,另一个举剑而来,直奔微白,再度破空声而来……

这一次,接连倒地了三个。

暗处,承曦带着追思走了出来。

“怎么是他们?”长风皱眉,他还以为是田伯他们。

承曦本身便不容小觑,还有一个追思,他们二人的加入,很快便扭转了局面。

眼看不敌,余下的黑衣人分别架起倒地的伙伴,纷纷腾空遁走。

“穷寇莫追。”

承曦叫住欲要追上去的追思,随即走到长风跟前,查看伤口,随即出手,在伤口周遭点了几下。

“这箭有毒,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阻其蔓延,只是,仍需立刻找个地方拔剑清毒。”

“去,去将军府……”长风虚弱道。

承曦看眼长风,又看眼微白,点点头,“追思,你背上他,去将军府。”

走出去两条街,便遇上了前来接应的田伯。

“长风……曦琼王,这……”

“说来话长,先回去,他中的箭有毒,得立刻拔剑驱毒。”

田伯点点头,“要不要将红尘叫来?”

承曦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的医术胜过那丫头许多,有我在,找什么红尘,罢了,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就权当是我还太子妃借红梅的一次恩情好了。”

此事他本不想管,他虽不知具体何事,但这段时间,各种消息皆乱糟糟的传出来了,他同为皇室中人,虽然自小长在七星谷,但该知道的,还是不曾遗漏的。

承曦很清楚,这件事,他若是沾上绝无好处。

于他,于柔然。

只是他知道长风是叶辞柏的人,那微白,他瞧着也眼熟。

最终还是出手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出手了,那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长风伤势尚可,他中的毒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既然已经管了这闲事,那只能继续管下去了。

一路匆匆回到将军府,此时的长风神志已经有些糊涂了。

将人放到榻上,承曦上前诊断,当即皱了眉:“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

“方才我及时点住了他的穴道,毒素未曾侵入心脉,他的伤也不碍事。”

“那坏消息是……”

“坏消息就是,那毒霸道至极,虽然及时阻止其浸入心脉,但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然入毒……”

“所以?”

承曦看眼长风,“最好是清除伤口周遭的血肉,但是,清除血肉之时,必然会触碰到他的神经,即便好了,日后也怕是……”

闻言,田伯面色一沉。

长风自小跟随叶辞柏,可以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长风的一些本事,更是得他真传,如今却告诉他,这孩子以后,再拿拿剑,甚至上不了战场……

他比谁都清楚,长风好战,他曾说过,剑便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没有别的办法?”

“倒也不是没有,毒素只是侵入血肉,并未伤及他处……”

“我来!”

未待承曦把话说完,旁边的微白便如是说道:“我来,我帮他把毒吸出来。”

田伯看向承曦,后者点点头,“这便是另一个办法,你这姑娘倒是机灵,不过,你或许会因此而中毒。”

微白浑不在意笑笑,“中毒了也无妨,不是有您吗。”

承曦一怔,笑了:“不错,有我,中毒了也能解。”

长风意识已然混沌,并不知他们所商量的。

器具准备好,承曦将匕首方才蜡烛上正反烤制,让田伯和追思摁住长风,随即出手拔箭。

微白毫不犹豫的对着伤口俯下去,抬起时,吐出一口又一口的毒血,直到血液呈现红色,承曦方才叫停。

让追思给微白喂了一口解毒丸,上前查看长风,“好了,没什么大事了,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无碍。”

然后开了方子,留下药,带着追思便走了。

“多谢王爷。”

“说过了,此举便权当还了你家表小姐借红梅于我的恩情罢了。”

说罢,承曦离去。

田伯回到屋里,“微白姑娘,你没事吧?”

微白摇摇头,“您唤我微白便好。”

田伯颔首,看向躺在那的长风,对她道谢,“方才谢谢你了。”

微白顺其视线看过去,说:“若非长风,奴婢也活不到现在,若非奴婢,长风也不会受此重伤,要说谢,也该是我谢才是。”

田伯目含欣慰,“事情叶少爷已然通知于我,你且宽心在此住下,只要在这将军府内,无人能动你一根毫毛。”

“多谢田伯。”

“你也累了,下去吃些东西歇息吧,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居于客院,有什么需要尽管寻新月。”

“可他……”

田伯顺着微白的视线看过去,笑笑,“长风这边自会有人照料,不必担心。”

唤来了新月,让其带着微白下去休整,随即分别派了人去东宫和叶府报信。

……

从叶府回来,叶朝歌便情绪低落万分。

乐瑶在信中说,走出这一步,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用死来换取那个‘他’的清醒。

她还说,这个选择,她经过了百般思虑,可她,仍旧难以接受。

“歌儿,刘嬷嬷做了你爱吃的小馄饨,过去吃些吧。”

卫韫走过来。

叶朝歌缓缓回神,眼睛通红的望着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终归未言。

有些事,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到底,说不出口。

她不说,卫韫又怎会不知晓呢,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一切有我。”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点点头。

“来,过去吃些东西。”

卫韫带着她去到桌前,以往最爱的小馄饨,此时却难以下咽。

卫韫看着心疼,哄着喂她,方才勉强吃下去几颗。

“不想吃了。”

卫韫看看还剩下半碗多的馄饨,舀起一颗,“再吃最后一颗。”

叶朝歌抿抿唇,张嘴就着他喂食的动作,吃下去。

剩下的半碗多,卫韫囫囵吃了,丝毫不嫌弃是叶朝歌剩下的。

将将吃完,南风便来报,将军府派了人过来传话。

“让人进来。”

田伯派了小丁过来,将事情说了一遍后,叶朝歌当即沉了脸,放在桌上的手拢起,用力的捏在一起。

“回去告诉田伯,让他好好照料微白。”

“是。”

小丁下去后,卫韫便握上叶朝歌的手,“看来,他当真是决心已定,乐瑶说的没错,她的离开,终究没有唤醒他。”

“我为乐瑶不值!”

“但乐瑶觉得值,因为,他是将她从小疼宠到大的父亲。”

事情发展至今,已然再明朗不过。

在那日,承曦送来刻着瑶字的金玲,并告诉他看到卫成时,他便隐约觉得事情已然超出了他的掌控。

当即寻了叶辞柏,让其帮忙查探。

如果,真是王叔,那么,便是太可怕了,王叔是闲散亲王,多年来,不争不抢,只守着自己的亲王尊位。

这位王叔,是他们一众皇子最是敬服之人。

可哪里能想得到,在这背后,他竟与卫成有所勾结。

卫成有着怎样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叔与他勾结,目的,其中因由几乎是不言而喻。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一颗刻着瑶字的金玲,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事态接下来的发展,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这边尚未查明,乐瑶便出了事,跟着,王叔失踪不见人,根据微白的讲述,以及乐瑶的信,无一不再证实着,即便未查明,他的猜测也已然成了事实。

难怪,王婶至今还不清醒,恐怕,不是王婶不清醒,而是她根本就不愿清醒。

“所以,我才气……”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

“就像乐瑶说的,她后悔当初没有追着二哥去,我何尝不后悔,若是当初在她求我帮她的时候,我帮了她……她那般欢喜二哥,定然不会舍得,你说,今日会不会是另外一番结局?”

“这世间素来难有两全,我们不是乐瑶,代替不了为她假设。”卫韫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宽慰道。

叶朝歌轻轻一叹。

“是啊,我们不是她,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一宿,叶朝歌清清醒醒的睡着。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了与乐瑶的初相见,相识,相知到相交,她的一颦一笑,成为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画面一转,她梦到乐瑶与二哥在一起,他们很幸福很幸福。

一切的悲剧,都不曾发生,乐瑶还是那个乐瑶……

梦太美,她不舍得醒来。

“小姐,该进宫请安了。”

刘嬷嬷的呼唤,将她从美梦中唤醒。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眼泪自眼角滑落。

“什么时辰了?”伸手揩去泪光,叶朝歌轻声询问。

刘嬷嬷报了时辰。

叶朝歌眨眨眼,呢喃道:“是啊,梦境只是梦境,醒了便什么也没了。”

“小姐莫要太难过了,郡主泉下有知,必然也不会舍得您如此难过。”

“嬷嬷,你说,人真的泉下有知吗?”

刘嬷嬷点点头,“老奴虽然不曾经历过,但老奴听说过,身死之后,若是这世间还有牵挂,便会滞留于此……”

滞留……

叶朝歌忽然想到了自己。

死,并非是终点……

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目色清明:“嬷嬷,洗漱吧,进宫请安!”

……

坤翎宫。

今日的坤翎宫十分的热闹,后宫妃嫔,以及诰命妇人,尽数齐聚坤翎宫。

严肃豪华的大殿之中,众人分作两排。

一列乃后宫妃嫔,另一列乃皇室宗亲及命妇,以叶朝歌这个太子妃为首。

“太子妃越发的明艳动人了,本宫记得,最初见到太子妃时,还是在去年的春宴上,那时候的太子妃……”

说着,贤妃掩嘴轻笑,未完的话以及那副作态引人遐想万千。

叶朝歌含蓄一笑:“贤妃娘娘过奖了。”

“太子妃过谦了,俗话说,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话在太子妃的身上足以验证,或许,咱们的太子殿下,当初便是看出太子妃是蒙尘的珍珠,这才求了陛下赐婚吧。”

贤妃又道:“想当初,太子求赐婚时,惊到了我们所有人,毕竟,太子早已及冠,却一直不曾娶妻,最初还以为,太子是因与大将军交情颇好,所以才……今日方知,想来是不尽然,或许有太子与大将军交情颇好的缘故,但若是太子妃……太子也不会瞧得上啊。”

到了这一刻,叶朝歌怎还会看不出贤妃的针对。

再来之前,她便猜到了,今日的请安,必然会十分的热闹,只是没有想到,这打头阵的,竟然会是宫中最会伪装的贤妃娘娘!

说起这位贤妃娘娘,当真是三言两语说不完。

对她的评价,她向来不敢小觑,毕竟,这可是在前世送徐皇后前去皇陵,自己却坐霸后宫,便是连叶思姝,徐明珠皆忌惮一二的人物呢。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贤妃看起来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如此毫无避讳的针对于她,实在蹊跷。

在场人也非傻子,怎会听不出贤妃的弦外之音,她这是在暗指,叶朝歌能有今日,皆托了她有个镇国大将军的外祖,而太子之所以娶她,也是因为镇国大将军手上的兵权。

听得懂,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不会在情形不明朗的情况下站队。

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非常。

隐隐对峙在空中流动。

叶朝歌一双眸子平静的望着贤妃,“娘娘怕是想差了吧,当初赐婚的是父皇,而不是太子求得赐婚,娘娘所指之意,恕我不能认同。”

贤妃冷冷一笑,“认同不认同的,又能说明什么,毕竟,本宫也不是太子殿下肚子里的蛔虫,太子心中如何想的,本妃又岂会知道的清楚。”

“原来娘娘还知道自己不清楚,既然不清楚,那娘娘在不明情况下说出这番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

贤妃眯了眯眼睛,张嘴欲言。

叶朝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淡淡道:“任何无凭无据的指控,皆有可能称之为构陷,娘娘还是慎言的好,娘娘于我于太子殿下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自不会如何,只是父皇……”

说到此,叶朝歌顿住不说了,唇角噙着别有深意的笑,有威胁,有警告。

贤妃拢在袖袍中的手缓缓收紧,冲动到底只是一时的,清醒过来后,她笑了,“本宫只是开玩笑的,太子妃不必当真。”

玩笑?

很抱歉,她可不会当做是玩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卫韫贪恋她外祖的兵权,一句玩笑,便想打发了?

贤妃怕是不知道,她这个人,护短得很!

叶朝歌点点头,“我自是知晓贤妃娘娘只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说起来,马上也要新年了,远在皇陵的康王殿下不知可会回京过年?”

历经一世的她,可是深知贤妃的软肋,更深知她的依仗。

你诋毁了卫韫,那么,她就往她的心口上戳刀子!

“记得前两日殿下还曾说起过,待康王与徐家小姐明珠成亲时,送什么贺礼,说来这徐家小姐在府中待嫁也有些时日了,观其素日行径……”

学着最初贤妃的说话方式,说到关键处刻意顿住,由人遐想。

随即又道:“我记得,这门婚事是贤妃娘娘当初求来的,娘娘当真是好眼光,徐小姐具有大家风范,知晓我娘家府上丫鬟困苦,拿了金银赠予她,说来,我还未同她道谢呢。”

此番话一出,贤妃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大殿之上,安静非常。

今日请安,徐夫人也在,在叶朝歌方才开口之际,便心有所感,捻着念珠的手指顿了顿。

一双精明的眸子微微眯起,寒光自缝隙中隐现。

过了一会,徐夫人才笑道:“太子妃此言,倒是让老身听不懂了,若是太子妃指的是前段时日之事,那真真是误会了,连京兆尹府的左大人,也表示只是误会一场……”

“不错,是误会一场。”

叶朝歌将话接过来,“可既是误会,当日徐夫人又为何携带徐小姐上门送虫草和人参?说起来,也多亏了徐夫人的虫草和人参,我家祖母身子康健了不少,对了,祖母事后醒来表示过,她接受了徐小姐的那三个响头。”

徐夫人倏然收紧手中的念珠,一双凛然眼眸直勾勾的瞪向叶朝歌,目色深沉,其中充满了警告。

只是再警告,话已出,说出去的话,便如那泼出去的水。

方才叶朝歌的声音清晰非常,字字句句皆清楚,在场诸人,皆听了个明明白白,暗自议论了起来。

“磕头,虫草,人参?这……”

“看来,之前所传之事并非虚假,那徐小姐当真收买了叶府的人,险些将叶家的老夫人刺激死。”

“当时我就觉得纳闷,无缘无故的,叶家的丫鬟怎么会咬出徐家的小姐,只是当时叶家未出面追究,也就没有多想,弄了半天,这叶家不追究,是因为徐家已经上门过了。”

“只是这徐小姐图什么?”

“谁知道呢,左右是有所图就是了。”

“我倒是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太子妃的选择……”

“可不是,众所皆知,太子妃与老夫人关系不睦,倒不曾想,她竟会咽下此事,不做追究,不过想想她近一年所作所为,倒也不意外,连与她毫不相干的楚家幺子的事都管了,更何况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祖母,说到底,还是有情分的。”

“是啊,听说乐瑶郡主去后,太子妃和太子便在王府操持丧事,要知道,当时她可是刚大婚不久,若是换了旁人……晦气得很……”

众人的议论,尽管刻意压低,但到底大殿空旷,有回音,倒也一丝不落的传到了各人的耳中。

徐夫人和贤妃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徐明珠是徐夫人的女儿,是贤妃既定的儿媳,无论如何,她们二人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徐夫人是不曾想到,叶朝歌会如此毫无顾忌的将此事公之于众,更不曾想到,到最后得不偿失成全了她叶朝歌的孝名!

而贤妃是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一时气不过叶朝歌的存在能影响到她的儿子,嘴上没有忍住,占两句便宜,岂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贤妃懊恼的同时,也气徐家。

去叶家送虫草和人参,以及给叶老夫人磕头一事,她是不知情的,更不知这其中还有如此弯弯绕绕,虽然她知道,在事情闹开后,深知徐明珠手上并不干净,只是没有闹大,连京兆尹府也不能奈她何。

而且,这件事在随着乐瑶的死早已压了过去,便也不曾在意。

万万没有想到……

就在这时。

“皇后娘娘驾到!”

议论顿消,众人纷纷起身。

叶朝歌望着从内里被宫人簇拥着而出的徐皇后,垂首冷笑一声,出来的倒是时候,挑在这个时候出来,是要给徐家撑腰吗?!

这里是坤翎宫,是徐皇后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所发生之种种,叶朝歌不信她会不知情。

恐怕,她比谁都清楚!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徐皇后由人扶着到正中,缓缓坐在那把象征着她尊贵无比的凤位上,微笑款款:“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都坐,诸位不必见外。”

待众人一一落座,徐皇后分毫不提方才那茬,视线在底下一干人等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叶朝歌的身上。

“太子妃是嫁入皇家以来,第一次参加初一二十的朝拜,可还适应?”

叶朝歌徐徐起身,屈了屈膝,“多谢皇后娘娘的关怀,臣妾适应的。”

“那便好,坐吧,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待叶朝歌坐定后,徐皇后再度缓缓开口:“方才诸位都在聊些什么,老远便听着极为热闹。”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坐在那,无视各色异样目光,左右该说的她也说了,任是徐皇后,还是贤妃,亦或是有着女诸葛之称的徐夫人,她皆不惧。

她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启禀皇后娘娘,倒也没聊什么,老身之前曾有幸见过太子妃,认出今日伴在太子妃左右的丫鬟非之前的丫鬟,一时好奇,方才询问了两句。”

徐夫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说八道。

叶朝歌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了顿,扯了扯唇角,也不吭声,静等接下来的发展。

徐皇后瞬间了悟老母之意,看向立于叶朝歌身后的檀云和紫绡,“母亲这么一说,本宫也发现了,太子妃,你身边这两个婢女的确之前不曾见过,倒是生的好生俊俏,太子妃好眼光,不过,这是不是早了点啊?”

“的确是有些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大婚尚未足月,这般急着挑侍奉的丫鬟……”

说到此,徐夫人再度顿了顿。

侍奉的丫鬟?

到这一刻,叶朝歌方才反应过来,昨日在挑中檀云和紫绡时,刘嬷嬷为何会欲言又止。

原来是为这般。

这一点,她还真不曾想过,当初选中她二人,只是觉得眼缘不错,这俩丫鬟长得好看,自己瞧着也舒服。

不曾想,倒是因此扯起了话。

“太子妃,齐妃去的早,本宫虽非太子的生母,但按理也是太子的嫡母,亦是你的嫡亲婆母,有些话,本宫作为婆母,也有义务传授于你。”

叶朝歌压下心头冷笑,“娘娘请说。”

“虽说你此举倒是大度,只是到底是急切了些,而且,这俩婢女出身卑贱,实在不够份儿伺候太子,为太子纳侧妃,或是妾室,一要家世中肯,二得知书达理……”

“娘娘所言极是。”

叶朝歌理了理袖袍,“这殿下的侧妃或是妾室,的确是要知书达理,至少,不会做出越过主家,给他人府邸下人银子这等事,这俗话,有其女必有其父,而其父必有其女,有些事,是从根上出来的,看一人,便可观一姓之家。”

徐夫人和徐皇后,她们二人在打什么主意,叶朝歌心中门儿清。

况且,早在之前,卫韫便同她通过气。

他们徐家想要往东宫塞一个姓徐的?

她便断了他们的念想!

她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太子的侧妃,哪怕是妾室,这个人,是谁都行,唯独他们徐家女不行!

今日是她作为太子妃第一次进宫行礼,她们这些人便迫不及待的立威给她下马威,既然如此,那莫休怪她给她们难堪!

今日,她便让所有人看看,她叶朝歌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想要在她身上踩上两脚,先看看自己能不能站得住脚!

嘭!

“大胆!太子妃如此辱骂本宫,就不怕本宫治你的大不敬之罪吗?”

徐皇后的脸色极为难看。

叶朝歌不慌不忙起身,屈了屈膝,“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从无辱骂过娘娘,是您……”

说到此处,她故意停顿稍许,随之方才道:“对号入座了。”

大胆?

她不曾点名道姓,自己便迫不及待的上赶着对号入座,主动向在场诸人坦诚,根上烂了的是他们徐家,怪她吗?

“你!”

徐皇后用力的捏着凤椅的扶手,不错,她从始至终不曾提过一个徐字,若自己以此硬要定她的罪,待陛下和太子问责下来,自己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个叶朝歌!

祁氏那般一个性子,究竟是如何养出一个如此精怪到邪门的女儿?

徐皇后到底是徐皇后,万千思绪不过一瞬间,很快,便如那无事人一般,微笑道:“方才是本宫太敏感了,让太子妃见笑了。”

然后一副大度从容模样,招呼众人吃茶用点心,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叶朝歌看在眼里,平静的抿了口茶。

徐皇后如此倒也不意外,她能在无子无女的情况下,稳坐这皇后之位,可见,其心智非常人可比。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后宫,能活到如此岁数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她不说,她自是不会穷追猛打。

方才该说的,能说的,皆已然说完,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茶饮过半,徐夫人忽然站起来,手上端着盏茶。

态度恭谦,诚意十足道:“太子妃,上次的事,是明珠糊涂,你们从前的关系到底要好过,还请太子妃大人有大量,就此揭过去,老身在此,为我那不懂事的女儿的赔不是了。”

从前要好?大人有大量?不懂事?就此过去?

叶朝歌险些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这是眼看塞人无果,端了盆脏水往她头上倒?

徐夫人这一番话,粗粗一听倒也没什么,但仔细听,自是不难听出其中隐晦的深意。

女诸葛果然女诸葛。

“徐夫人此番话言重了,本妃从未与他人计较过,真要计较起来,怕是徐小姐……”叶朝歌将贤妃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学了个透,留下一句引人无限遐想的未尽之言,又道:“罢了罢了,不说了,不过有一点,本妃要提醒徐夫人一句,按照年岁,徐小姐比本妃还要大上一岁……”

不懂事?

在小一岁的她面前说大一岁徐明珠的不懂事,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

徐夫人再也绷不住。

本想顺着贤妃,一起给叶朝歌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这皇宫,这后宫,谁人做主。

不曾想。

真真是!

叶朝歌倒没怎么着,她徐家的面子里子,算是丢尽了。

徐夫人脸色的难看,在场主人皆一一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接下来的上京,那些闲来无事的贵妇人,有得谈资消遣了。

就在这各有心思之际。

“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声自殿外传来。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徐皇后第一时间从凤椅上站起来。

“朕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随着话落,宣正帝带着卫韫,自殿外迈步而入。

徐皇后赶忙下得台阶来,带领一殿的妃嫔命妇跪地请安,“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宣正帝叫了起后,卫韫才徐徐上前给徐皇后及妃嫔见礼。

“太子殿下。”

皇宫规矩多,待诸位妃嫔回了礼后,其他命妇及低位妃嫔方才屈膝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请起。”

随即,卫韫走到叶朝歌身边,对她眨眨眼,好似在说,我来给你撑腰了。

叶朝歌抿唇,压住唇角的弧度。

未曾交谈,但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陛下过来前怎地不派人知会一声,您突然而来,倒是让各位夫人姐妹惶恐了。”

徐皇后摆出正妻的派头,与宣正帝坐于一处。

宫人上了茶,宣正帝喝了口,随即才道:“方才下了早朝,太子急于离开,朕问他后才想起,今日乃是太子妃嫁入皇家来第一次的入宫朝拜,朕便来瞧瞧。”

说罢,看向叶朝歌:“太子妃,你可还适应?”

叶朝歌回道:“臣媳多谢父皇挂怀,臣媳适应的。”

宣正帝点点头,随之对徐皇后说:“太子妃刚嫁来皇室,你作为皇后作为长辈,凡事多看顾,大度些。”

徐皇后笑意猛地僵在脸上。

这番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这个皇后,不可谓不重。

脸上,火辣辣的疼。

深呼吸口气,“陛下言重过了,太子妃也是臣妾的儿媳,臣妾自当看顾的。”

宣正帝点点头,“方才在殿外朕听你们说起徐家那姑娘。”

“是,正是臣妾的同胞小妹妹,康王未过门的王妃。”

“前两日的事,朕听说了,御史台有人奏本,你们这关系有些乱,成儿未过门的媳妇是你的亲妹妹,你又是成儿的嫡母……”

闻言,不只是徐皇后紧张了起来,便是徐夫人和贤妃皆紧张万分。

“陛下……”

“之前这一点是朕考虑不周,不过到底君无戏言,且,成儿非你所出,倒也不妨事。”

此话一出,三人相继松了一口气。

当初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在请旨赐婚一事上,极为小心,分毫不敢提起。

说起来,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该苦笑。

宣正帝皇子不少,却独爱重一人,那便是太子,其他皇子,于他而言,并不上心,也正是这份不上心,在请旨赐婚之时,方才没有多作繁复。

如今,此事提及,却也只一言带过,今日若是换做那太子,怕是便不同的吧?

虽是如此,但也算是给了他们便宜,毕竟,不正是因为不重视,所以才如此简便而过吗?

只是对徐皇后来说,宣正帝的话,到底是诛心的。

成儿非你所出……

二十多年来,无子无女,甚至不曾怀上过,是她刻入骨髓的痛。

这句话,无异于在她心口上戳刀子。

纵是她的心在淌血,宣正帝也毫不知情。

又道:“只是,她日后将是我皇家妇,一言一行,代表的更是康王的脸面,康王不在京,你这个皇后,该为他安排才是,不能因为她是你娘家妹妹,便就此盖过去。”

徐皇后回神,“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陛下方才也说了,明珠是臣妾的娘家妹妹,此事臣妾不适宜出面,今日臣妾斗胆请陛下做主。”

徐皇后低下头,她在这个位子上做了二十多年,审时度势是不差的。

宣正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此话,想要轻轻松松过去是很难了。

徐夫人此时也跪地,“臣妇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徐夫人起来吧,此事也非什么大事,徐家也及时止损,只是事出不能不罚,便寻个教养嬷嬷过去徐府吧,日后徐家对儿女教导上,也该上上心了。”

“多谢陛下。”

不论是徐皇后还是贤妃或是徐夫人,皆偷偷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她们,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叶朝歌难堪,反倒自己受了难堪。

宣正帝坐了一会,便以前朝还有事为由头,带着太子走了。

送走了宣正帝,整个大殿之上安静不已,其中有不少人偷偷的看向叶朝歌。

事到现在,她们也看出来了,宣正帝带着太子此来,明晃晃是来给太子妃撑腰的!

各自心下震惊之余,又有说不出的庆幸,幸而方才没有掺和,选择旁观,否则……

命妇中,有人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还好,不疼。

此时,出了坤翎宫的宣正帝和卫韫。

“你可满意了?”宣正帝没好气的斜眼瞪向儿子。

他是一国之君,朝务虽有太子分担,但到底是不清闲,哪里会记得儿媳第一次朝拜,更何况,即便是记得,也与他毫无干系。

此来坤翎宫,还不是卫韫所求。

犹记得下朝之时……

……

自大婚后恢复朝事的卫韫,每每下了朝,很快便不见了影子,问去哪儿了,所得到的答案,大部分是东宫。

回东宫做什么,新婚之期,自是与叶朝歌黏糊呗。

宣正帝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那个时候,对齐妃上了心之后,每每下了早朝,皆会去到长乐宫,甚至有时候,萌生出不愿上朝的念头。

正是因为经历过,故而,不曾说过什么。

而今日,下了朝之后,卫韫却并没有立马出宫,而是留了下来,并跟着他去了御书房。

当时他还打趣:“今日倒是稀罕,怎么不赶着回去陪你那小媳妇?”

“父皇这话说的儿臣可不愿意了,歌儿是儿臣明媒正娶的正妃,哪里小了?”

卫韫一本正经的纠正。

小那是形容妾室的!

宣正帝抽了抽嘴角,“朕说的小,是她年龄小,你倒是护短,哼!”

“自己的媳妇,当然得自己护着。”

“行了,朕没空跟你争辩这些,说吧,你跟着朕过来,是想求什么事?”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清楚的,他能留下没有立马赶回去,定然是有事所求。

卫韫笑笑:“倒也没什么事,父皇,今日是二十。”

“恩?二十怎么了?”

“后宫规矩,初一二十,是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

宣正帝立马想起来了,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心思,“算起来,这是太子妃第一次进宫朝拜吧?”

“父皇好记性。”

“哼,无需拍马屁,你究竟何意,痛快说来。”

“儿臣想请父皇带儿臣前往坤翎宫。”

宣正帝一脸果然如此。

装傻道:“去坤翎宫作何?”

卫韫一脸坦然,“给她撑腰!”

“你自行去便是,用不着朕。”

“父皇,您又开儿臣的玩笑了,此时坤翎宫命妇后宫娘娘齐聚,儿臣自己过去不妥当。”

宣正帝气笑了,“让朕带你去便妥当了?”

卫韫毫无心理负担的点头。

“你这小子……”

当父母的,永远拗不过儿女,宣正帝虽然是君,但他也是父,且向来爱重卫韫,多年来,他轻易不求他,如今开了口,且是如此的微末小事,他又如何不应?

故而,这便有了坤翎宫之行。

带着他,去到坤翎宫,远远便听到了殿中的说话声,制止了宫人通报,自行靠近。

叶朝歌的话,他们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

徐明珠一事,早前便通过御史台,宣正帝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事他本不想管,这段时日事情太多太杂,徐明珠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他一个一国之君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但既然来了,且应了儿子撑腰所托,自是要做到底。

而且,他也想敲打一番徐家,最近这徐家实在让他看着不顺眼,两头三刀,讨人厌得很,正好,借此事,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便有了后面。

……

“如此,可满意了?”

卫韫拱了拱手,“儿臣多谢父皇。”

“哼!”

宣正帝没好气的哼了哼,说道:“不过朕瞧着,你这撑腰一举有些多余,你那丫头根本无需你撑腰,瞧她那口齿伶俐的架势,想要让她吃亏,怕是不容易吧?”

她不让旁人吃亏,恐都是她手下留情

宣正帝默默的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方才在坤翎宫殿外,叶朝歌说的那番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的确是个机灵吃不了亏的。

“那是自然,她可是说过,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瞧你那得意的样子,瞧得朕碍眼。”

宣正帝一脸的嫌弃,但又难忍奇怪:“既然你对她如此有把握,又何故劳朕大驾?”

“她不让自己吃亏那是她的本事,但儿臣作为她的夫君,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他此举便是告诉所有人,叶朝歌不但不会吃亏,且她的背后还有靠山,省着日后脏的臭的皆要到她面前喘气碍眼!

回到御书房,宣正帝基本便将坤翎宫的事给忘了。

他忘了,可卫韫没忘。

“父皇,这派到徐府教养嬷嬷的事……”

“此事皇后会安排人去。”宣正帝头也不抬道。

卫韫冷笑一声。

皇后当然会安排人去,而这个人,还是她的人,不但是她的人,他敢说,此去的教养嬷嬷,到了徐府也一定只是个摆设!

“父皇,您之前经常教导儿臣,做事不可半途而废,要从一而终。”卫韫淡淡说道。

宣正帝手上的动作一顿,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无奈的看向底下一本正经的儿子,“韫儿啊,朕都依了你去坤翎宫给你的媳妇撑腰,且也打了皇后和徐家的脸,你还要你父皇我怎么样啊?”

“也没怎么样,请父皇选出教养嬷嬷的人选。”

宣正帝无奈扶额。

儿子在想什么,他又岂会不知,定是要借着教养嬷嬷给那徐明珠难堪。

他这个儿子,其实心眼很小,更记仇。

欺负了他的媳妇,估计那徐家和那徐明珠,早已记在了他的账本上了。

心知如此,但还是妥协,“罢了罢了,这人选就让郭远挑吧。”

立于旁边的郭远应了声是。

得了话,卫韫立马拱手:“儿臣也帮忙。”

就是一个教养嬷嬷,他一个太子……

“…随你!”

儿子那么多,可唯有对他,却是无可奈何。

如今他算是深深体会到了那句话,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此话一点不假。

得了准,卫韫片刻不愿多待,扯着郭远便告退出去了。

宣正帝见此,没好气的碎了口,当真是个现实的小混蛋!

人家都说,养的女儿最终是别人家的,在他看来,这养的儿子,也一样会是别人家的。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从御书房出来,卫韫便拽着郭远去了尚仪局。

庄嬷嬷得了讯迎出来,“见过太子殿下,郭总管。”

“嬷嬷不必多礼。”

随即道出来意,庄嬷嬷眸光微闪,顷刻间便了悟其深意。

不过是给徐明珠派一个教养嬷嬷,无亲无故的,太子殿下亲来,其中深意了然于胸。

“嬷嬷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庄嬷嬷垂首浅浅一笑,“既然太子殿下问起,奴婢这里还真有个人选。”

随之,庄嬷嬷将她推荐的人选其身情况说了一遍。

卫韫眼角染上笑意,“好,就她吧。”

庄嬷嬷屈了屈膝,应了声是,“奴婢现下便去通知于她。”

安排好这些,卫韫便将郭远留下,自己则匆匆忙忙的走了,脚下健步如飞。

庄嬷嬷瞧着好奇,便问郭远。

郭远瞪了她一眼,“庄嬷嬷,这打听主子的行迹,可是犯了忌讳的。”

庄嬷嬷也不怕,笑着说道:“总管大人何须吓唬奴婢,随口一问罢了,总管大人便权当随口一说便是。”

二人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这庄嬷嬷在尚衣局亦是二把手,在宫里素有口碑,深知她也的确是好奇。

压低声音对她说:“殿下的急事……你说去后宫接太子妃算不算急?”

庄嬷嬷顿了顿,继而恍然。

太子对太子妃的用心,她可是亲眼目睹并见过。

当初便是太子派她去了国公府,不对,现在早已是叶府了,便是派她去到叶府教导当时还不是太子妃的叶家二小姐规矩礼仪。

当时她便瞧着,那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稳重的叶二小姐朝歌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

果然。

府邸太小,困不住凤凰的。

如今凤凰腾飞,翱翔九天不过是迟早。

……

坤翎宫。

“今日便到此,诸位姐妹夫人,皆散了吧。”

徐皇后神情难掩疲倦摆手。

在一众人的恭送声中,被宫人簇拥着离开了大殿。

直到见不到人影,众人方才起身。

除去徐皇后,在场当属叶朝歌位尊。

按着规矩,她可先行。

当即,带着檀云和紫绡离开了大殿。

贤妃在后面冷哼一声,暗自骂了句小贱人!

心里骂的欢快,到底不敢再上到明面上,之前的冲动,如今已然清醒,再加上之后的种种,让她更为清醒。

如今,还不是她肆意的时候!

从坤翎宫出来,叶朝歌便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的卫韫。

抿唇笑了笑,走过去,“在等我吗?”

“不然呢?”

卫韫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累不累?”

“还好。”

“走,我们回去。”

说话间,卫韫见到命妇等人一一从坤翎宫出来,不耐烦应付,带着叶朝歌便先行离开了。

二人离开的身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待太子妃一片用情至深,看来,传言不假。”

“谁说不是呢,都说这叶二小姐是个命苦的,这哪里是命苦,分明是个福厚的。”

“还叶二小姐呢,哪里还有什么叶大小姐叶二小姐,叶府只有一位小姐,莫要再说差了。”

说这话的命妇,意有所指的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贤妃。

谁人不知,这叶家从前的大小姐叶思姝,是康王求来的侧妃。

周围数人见状,连连唏嘘不再多言。

直到贤妃走远了,方才继续低声议论了起来,“说起来,这叶思姝自从被叶家赶出门后,便一直不见消息,她如今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你还怕她无处可去啊?你别忘了,人家亲生父母还在的。”

“胡说八道,哪来的亲生父母,只有亲生生母。”

叶力早已被斩首,这在上京,并非什么秘密。

对于他的下场,无人同情,更无人惋惜。

提起此人,大多是痛快。

“不过我听说,叶思姝并没有回自己的家,她好像……”

“好像什么?”

……

写到这里的时候,笑笑心里非常难受,可能有读者们接受不了乐瑶的死,从宸亲王开始筹谋开始,乐瑶的结局便注定了。

一边是自己的生父,一边是最好的朋友和一起长大关系最好的堂兄,还有待她如亲女的皇伯父,她左右为难,愧疚,煎熬,难以接受,她做不出背叛生父,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生父继续,她挣扎,最后选择了结束自己,因为这样,她才会脱离两难的选择。

至于江霖……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怪只怪,奈何缘浅。

乐瑶的结局,从一开始我便有这个设定,后来经过深思熟虑,只是一直没敢付诸行动,因为我和你们一样,同样的不舍,之前拖拖拉拉不敢下笔,但到底是逃不开。

只是人物设定该是如此,只能说,乐瑶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因为她可是明亮了文字,惊艳了我们想象的人啊。

未完·待续明晚10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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