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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安放的灵魂
——《黄雀记》读书笔记
多年以后,苏童又回到了香椿树街,还是那条一如既往的充满华丽诡谲色彩的香椿树街,一直是如此的阴暗、潮湿,空气中到处充满了病态和卑微的气味。
苏童是我接触较早的先锋作家之一,还有一位是格非,巧合的是,他们都出生于江南灵秀之地,作品中充满了湿漉漉的历史忧郁感。早在年我在《收获》杂志上读了苏童的小说《年的逃亡》,后来又读了《妻妾成群》、《城北地带》。相较于那被张艺谋改编为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妻妾成群》,我更喜欢《城北地带》。我阅读《城北地带》的年,正是中国商业时代的崛起,人心很迷乱。我正好也生活在一个城市的城郊结合地带的城中村,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每天械斗、吸毒的故事充斥在菜场潮湿的烂白菜的味道中。《城北地带》引起了我对商业化进程的忧虑,我忧伤地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之后,我就很少看苏童的作品,直到《黄雀记》,直到苏童再一次回到香椿树街。
《黄雀记》的故事并不复杂,用苏童自己的话来讲,“这部小说在风格上是‘香椿树街系列’的一个延续,所谓街区生活。讲述了上世纪80年代发生的一个错综复杂的青少年强奸案,通过案子三个不同的当事人的视角,组成三段体的结构,背后是这个时代的变迁,或者说是这三个受侮辱与损害的人的命运,写他们后来的成长,和不停的碰撞”。
《黄雀记》分三章,“保润的春天”、“柳生的秋天”和“白小姐的夏天”,三章的标题已经暗示了三个不同的叙事视角,每一章内亦分成诸多带标题的小节,如“照片”、“去工人文化宫的路”、“兔笼”、“水塔与小拉”等等。采用有意味的小标题,一直是苏童长篇小说的习惯,它或许也表明了一位成功的短篇小说家在探索长篇写作时的态度,即通过分而治之的方式,把事情依旧调整到自己最为熟悉的轨道上来。
全书没出现过明确的“黄雀”的指代意象,但全文叙事却具有明显的象征意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蝉、黄雀刚好是三个指代符号,小说中的主人公仙女、保润和柳生又恰好对应着这三个符号的角色。当然,在某个意义上说,三者谁也没当过真正的黄雀。在这样的前提下,故事仿佛就在象征意味的基调下富有诗意地进行。
保润、柳生、白小姐的三人结构从一开始就暗示着危险。单纯的少年保润爱着美丽而张狂的少女时代的白小姐,柳生显然也是对白小姐有感情的,所以他对保润的“帮助”多了几分诡异气息。果不其然,白小姐骗了本不富裕的保润八十块旱冰鞋押金买收音机,保润一气之下把她捆在水塔后走人。可是柳生却充当了“黄雀”的角色,他强暴了白小姐,却栽赃于保润。可怜的保润为此在监狱中度过了十年。
凡事终归有报应。十年后的白小姐已堕落,与庞老板的一夜情使她有了身孕。你也许会猜柳生此时会偿还前债与白小姐结婚,从而照顾她一辈子,可命运又再次出现转折。柳生娶了别人,而保润在柳生的新婚之夜却又做了“黄雀”:胳膊上刻着“君子”“报仇”的他醉酒后杀死了柳生,他这次是亲手将自己送进了命运的泥潭。白小姐自杀未遂后生下婴儿,一个红脸婴儿,是耻婴也是怒婴,却最终消失,剩下保润的祖父抱着婴儿。原文最后一段结尾是:但是,白小姐不见了,怒婴的母亲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是否回来,谁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看见怒婴红色的脸。院长他们注意到,怒婴依偎在祖父的怀里,很安静,与传说的并不一样。
这个结尾,总让我想起《百年孤独》,想起那荒诞的家族命运、想起那充满隐喻的畸型的婴儿。
其实,苏童的香椿树街、贾平凹的商州西安、莫言的高密乡都牵连着马尔克斯的马孔多、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
这个最终被遗弃的孩子,以隐喻的形态,延续着上一辈生命所留下的羞耻和愤怒,也更添加了一种宿命论的观念,以及宗教层次的超然和慈悲。
小说中,苏童运用了大量的隐喻来展开故事,这些隐喻对于故事的推动产生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宝润爷爷的魂、宝润的绳子以及捆人的技巧、医院、水塔、仙女的兔子、柳生的白马、怒婴……这些隐喻的使用,使得整个故事充满荒诞感,同时又将整个故事有效地串联了起来,从而烘托和串联了整个故事的时代感和命运感。
苏童 在全书中找不到一个幸福的人。一家一家数过来,有钱的郑氏姐弟,没钱的保润家,做生意的柳生家,白小姐的消失、马戏团的跳楼老板……是时代转型期灵魂的扭曲和丑陋吗?
在这里能够让人们产生些畏惧的只有那些祖先们的游荡灵魂。以保润祖父为最典型的病就是丢了魂儿,失了魂落了魄就不再是正常完整的人,但祖父丢了魂,却成了活得最久的人。我不知道这里蕴含着什么寓意。
转型时期的社会乱象以家族命运的倔强与衰退,以及人物悲凉的命运,统统细致的展现在作品之内,“怒婴”的出现,大概就是为了对这个悲凉时代的一种控诉与呐喊。
这部以香椿树街为名义开始的小说,其实一半的故事是在医院,在这个作者开辟的另一个新场所里完成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小说家就产生了对精神病院的美好想象,也许是来自国外小说的潜移默化,《挪威的森林》中的精神病院充满了诗意。总之,在当代很多小说中,精神病院几乎成为桃花源的代名词,成为可以放任一切诗意想象的乐园。
苏童的描述更贴近于南方城镇底层人民的生活,他的融入是具体的,不是抽象化符号化的,他要表现的转型期的现代心理特征,是与现实接轨的。保润、柳生、仙女,在我们身边有很多。他们的悲剧是丢魂的悲剧,是无处安置灵魂的悲剧,是来不及并且也不懂得反思人生的悲剧。
丢魂,似乎是作者故意呈现的一个深刻隐喻。香椿树街的人们,总是有人丢了魂。保润的爷爷,一个军阀的儿子汉奸的孙子,在改革开放伊始丢了“魂”,接着照顾爷爷的保润也丢了“魂”,被柳生强奸的仙女最终也丢了“魂”,暴发户因为丢了“魂”住进精神病院,老首长也因为丢了“魂”住进精神病院,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魂”。
我读《黄雀记》,心情一直是阴郁的。这部小说是苏童对于时代急遽转换过程中对这条小街巷的祭奠式的回眸,对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下的人与人的关系、暧昧而又苦涩的青春之殇的精准描摹,是对现代的人们无处安放的灵魂的寻找。
其实,需要寻找灵魂的,是这个时代。
注:此文写于年9月,被某浪列为私密博文。现贴出,仅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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