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差不多该出梅了，得庆祝一下，搬出我的炉子，准备炮制点药物，好一阵忙活，准备停当。看时间今日的客人也快到了，便出门迎接。

今天来的贵客，名头也不小，乃是南北朝时期刘宋的雷敩（xiào），他的《雷公炮炙论》是中国最早的制药专著，也是中药鉴定学的重要文献。

我将雷敩引进屋中，雷敩倒是有点拘谨道：“未曾想还有人记得老朽啊，惭愧啊。”

我连忙道：“雷公您老谦虚了。”

雷敩打断我道：“可别叫我雷公了，我的《雷公炮炙论》原是假托上古雷公之名，便于流传而已。”

我有点不忍道：“呃……其实您老的著作也早已佚失了。”

雷敩一怔，面露惋惜之色。

我忙道：“您老别急，怪我没说清楚，后世医家从各类本草书籍中已重缉了，且历代制剂学专着常以"雷公"二字冠于书名之首，说明人们对您老的尊奉。”

雷敩转忧为喜道：“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何足挂齿。”

宾主一番寒暄，气氛也渐渐融洽，特别是聊到他自己的专业，全然没有刚才的拘谨，反而是侃侃而谈。

我也正好请教道：“晚辈对药物炮制向来有些生疏，还得多多向前辈请教啊。”

雷敩嘴上谦虚，却也打开了话匣子：“不敢当啊，某有些心得罢了。炮制之法，古已有之，《灵枢?邪客》篇“秫米汤”中的“治半夏”即为修治过的半夏。生半夏毒性大，以“治”来减低毒性，治者，制也，使之就范之意。半夏上有延，若洗不净，令人气逆，肝气怒满。《神农本草经》云，及有毒无毒，阴干暴干，采造时月，生熟，土地所出，真伪新陈，并各有法。仲景言“有须烧炼炮制，生熟有定”，开药物生熟异用之先河。”

我请教道：“不知药物炮制是何道理？”

雷敩解释道：“《神农本草经》云：凡此七情，合和视之……若有毒宜制，可用相杀者，不尔勿合用也。”

我点头道：“哦，明白了，总的思路不外乎增效减毒。”

雷敩道：“不错。详细地说，有诸多讲究。就拿鲜药来说，就要先拣，仲景书中就有去污、去芦、去节、去毛、去皮、去皮尖、去心、去核、去翘足、擘、破、呚咀、斩折、锉、捣……等诸多方式。”

我恍然大悟道：“嗯嗯，和吃小龙虾一个道理，断尾、抽虾线、去头、取黄、剥壳、破虾钳、吃肉。”

雷敩无语道：“呃……差不多吧。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比如麻黄要和麻黄根分开，人参要去芦，乌头和附子……”

我抢答道：“对对对，不分开的话就麻烦了，中药渣整体来看属于湿垃圾，但是牡蛎壳又属于干垃圾，牡蛎肉又属于湿垃圾，如果有附子乌头之类的又属于有害垃圾。”

雷敩一脸懵圈：“什么？”

我一拍脑袋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啊，最近脑子有点乱。您老请继续。”

雷敩也懒得理我胡说八道，继续道：“很多药物，部位不同功用也不同。出来初步分拣药物，我们还可以根据需要采用不同的加工方法，就像你刚才所言，增效减毒。甚至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其属性。试药物的功效更加丰富。”

我喜道：“嗯，没错，就像在食材的基础上，加入佐料和改变烹饪方式，赋予美食更丰富的层次感。”

雷敩道：“这个……也对吧，你怎么老是想到吃的？”

我讪笑道：“情不自禁吧。”

雷敩继续道：“可以用拭干、阴干、风干、晒干、焙干、炙干、蒸干等方法干燥；以浸、煮、煎、拣、炒、熬、炙、焙、炮、煅等水火共制法；又有苦酒浸、蜜涂炙、同糯米炒、酥炒、麻油煮、糯泔浸、药汁制等法。如白垩当用水飞，免结涩人肠。大黄用蒸来缓和其泻下之性，而用酒制增其活血之能。莨菪、吴茱萸用醋制可以使药物更快入与汤中。青蒿茵陈，则勿令犯火，不用高温。如白芍等须用竹刀刮去皮，知母、没食子勿令犯铁器……”

雷敩这一讲可就一发不可收拾，我也是听得如痴如醉，而且雷老还谦虚地向我了解在他之后，药物炮制方面的进展。

我也如实回答我所了解的，例如清代以关木通代替川木通，附子的炮制，也由他那个时代的柳木灰火炮及东流水阴制，发展到现代的黑附片、淡附片、盐附子、白附片、炮附片、黄附片等多种方法。

后世以附子大热有毒，由清代始，多以胆巴之寒制之，《药典》从之，不知胆巴本身也有毒，虽减附子之毒，而未必比传统方法增效。

近来也有药理学研究表明，附子蒸制或砂炒（接近古法炮制），单酯型生物碱更高（增效），双酯型生物碱更低（减毒），表明现在的《药典》规范不如古法炮制……雷敩时而欣喜时而唏嘘。

我突然叫道：“哎呀，差点忘了。”

雷敩被我咋呼得一愣，也不及多问，跟着我看热闹。

我拿个火钳从炉子里刨出一块黄泥，已被烘烤干了，雷敩看了一眼便道：“嗯，将药物埋在尚有余烬的灰火中缓慢令熟，你这是用煨制法啊，陶弘景所谓糖灰炮是也。”

我一边敲开黄泥，一边道：“行家啊，不过这里面可不止一种啊。”

雷敩奇道：“哦？不怕串了药气嘛？”

我笑道：“不怕，这里面有葱、姜、生抽、料酒、盐、蚝油、虾仁、五花肉丁、笋片、八角、丁香、冬菇块，将馅料填入三黄鸡腹，腌制一个晚上。用猪网油裹紧鸡身，包裹上荷叶系紧，黄土泥加适量水合成团…………”

雷敩哈哈大笑道：“嗨，还是吃的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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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新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去年夏至他留下了这么一篇

小暑

方寸山

纯中医·向道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