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梨果哟刺梨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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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你呀,我小时候你刺痛几多回的两省坡上的刺蓬蓬,却因为你那满身披挂的红红刺梨果,如今身价倍增,福气发迹!

  

广东有香蕉,新疆有葡萄,烟台有苹果,天津有鸭梨……小小的刺梨果哟,你拿哪样和这些誉满中外的名贵水果来相比?

  

蜜,你没它们甜;汁,你没它们浓;模样,你没它们好看;体态,你没它们秀美……

  

于是,你才不敢妄占肥田沃土,默默根植山坡沟壑。哦,刺蓬蓬哟刺梨果,你懂得自己生小出野、身份低微——

  

春天,你悄悄发芽,自孕花蕾,不与桃李争艳;百花凋零时,你羞羞答答,于满山黄叶、枯草中露出红彤彤笑脸。长不过寸许的花托,大不过拇指的花萼;浅黄色的蕊躲在瓣中成凹形,你忍不住伸一下懒腰,却又蜜瓣飘撒,眼帘惹人湿润,像是受伤孤雁,举目无亲,独自南飞……

  

秋天,多亏蜜蜂小兄弟的纷至沓来,才使得你腹中十月的小胚胎幸运降生——然而,你那千辛万苦育出的小生命却是个浑身长满细刺、毫不惹人喜爱的怪胎“毛娃崽”。

  

于是,你才不得不埋头忍辱,承受人间的赐名——刺梨!

  

“梨”,是多么爽口的好果子哟,可你这浑身长满绒绒细刺的“梨”,犹如刺猬一般,人们不屑一顾,唯恐躲之不及。就连那些草药郎中上山采药偶尔找找你,也是蹑手蹑脚,不敢轻举妄动——那刺毛毛,一不留神,就会“咬”得你手指头生疼生疼,而且毛毛细刺,还刺进肉里,眼睛看不见,用针挑也挑不出。……

刺坡刺岭长刺梨,刺花香艳果难吃;

劝客莫摘刺梨果,小心手指脱层皮。

……

  

这首不知传唱了几朝几代的山歌,是对你模样、脾气的生动刻画和描绘。

  

难怪呀,查阅各种汉语字典、词典,也总是找不到有关你的词目注解,就连那选收单字一万四千八百七十二个,选收词目九万一千七百零六条的大《辞海》,至今仍然不敢也不愿意收录你。

  

投胎投措模样怪,无人疼来无人爱。刺梨果约,你可曾自悔自懊、抱怨饮泪……

  

你脚边的牛郎溪水叮叮咚咚。叮叮咚咚的牛郎溪水流淌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终于有一天,在邻近贵州那边的山旮旯里,你的难兄难弟姐妹,被那个满头银发、戴着眼镜的干部模样的老人请出山里去——

  

他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把你们一个一个摘下刺蓬蓬,哄着把你推上了小轿车,又哄着把你拉进实验室。几番鼓捣摆弄,然后,这位毕生研究你的老科学家又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地给你戴上了一顶大帽子——维生素C含量最高,“果中之王”!于是,   “北有山楂,南有刺梨”。刺梨果哟,你富含的维生素C,甚至赛过猕猴桃,排在万千水果、野果的首位!

  

你这红不红、黄不黄,苦不苦、酸不酸,香不香、甜不甜的刺梨果哟,哪个晓得你竟然身份百倍,如此这般有出息!

  

真个是,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

  

前些时,侗妹子刺梨酒厂的一位负责人,挺神气地对我讲起了新晃刺梨酒的来历——

  

一九八三年,原新晃国营酒厂先后几次派员到贵州兄弟厂学习刺梨酒加工工艺。当今,是个以质量求生存,以产品求发展的竞争年代。贵州这家酒厂,拥有刺梨酒工艺的专利,企业办得红红火火,系列刺梨果保健养生酒供不应求,俏销国内大中城市,他们的企业完全可以独家生产,保密工艺和技术。然而,听说我们是毗邻湖南的侗乡兄弟厂子,也想开发刺梨酒新产品,他们就很大方,毫不吝惜地给我们提供了资料和实验仪器。他们讲得好哇:“你的山上有刺梨,我的山上有刺梨,刺梨都是侗族山区的财富,刺梨都是侗族兄弟的宝贝……”

  

一九八四年,在贵州兄弟厂家的大力支持帮助下,我们县侗乡酒厂终于成功地试制出了刺梨新产品。好个刺梨酒,不得半年,就让我们这个老酒厂起死回生,刺梨酒销售额占到了企业全年总利润的三分之一。

  

后来,我们县成立了刺梨开发公司,政府层层动员发动大种刺梨果,而且还拨专款扶持专业户办示范基地。

  

侗乡坡岭四季美景,河沟荒野刺梨丛生。我们这个一百三十来人的小厂,找到了出路,看到了希望,劲头足着咧……

  

小小刺梨果哟,如今,你是名声大振,安享清福了!

  

刺梨汽酒、刺梨香槟,刺梨饼干、刺梨罐头,刺果蜜饯、刺梨矿泉水……

  

你毫不费神地挤上了城市乡村的商场柜台,你不用伸手就有人送来了各式各样的奖状和奖杯,你不动脚就到深圳大城市开了眼界。听说,就连好喝果酒而又讲究营养的美国人、英国人也喜欢你、看中你,不久还要接你留洋去哩。

......

可就在十多年前,随着新晃酒厂的关闭,新晃刺梨酒又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一个曾经响当当的本土民族品牌,一直以来,却永远让人们惦记……如今,为了不让这一本土品牌失传,一位下岗女职工注册了“侗妹子”商标,让人们重拾起儿时的记忆,只为让新晃刺梨酒重放光彩。

  

牛角不尖落山了。哦,刺梨,看,你那个主人又朝山坡上的刺梨开发基地走来了。屁股上背着把勾勾刀,头上包着青靛染成的家织帕,脚上套着糯米细草鞋,麻栗树杆粗糙的手,老茧盖着老茧——这位七十多岁的老村支书,还一天到黑侍候你,给你松土,给你除草,给你施肥,给你喂水……我这二阿公,前些年可是“老刀不砍刺,老人不管事”的哩。想不到政府号召大种刺梨果以后,他是寨上第一个带头响应,又是第一个将坡上的刺梨蓬蓬挖到肥沃旱土上栽培。二阿公挺不服气、很有信心地说,坡那边的贵州靠刺梨赚大钱,我们坡这边的湖南为什么就不能靠刺梨发财?!

  

哦,刺梨,你听,从凉亭坳上又飘来了悠扬的木叶侗歌;

  

刺梨开花红艳艳,刺果飘香两省寨。

  

莫学桐树开花落叶早,要学腊梅开花傲冰雪……

  

哪个背对的贵州娜耶(姑娘),出口就是蔑签签。听歌听音,人家是唱给我们湖南寨子上正种植刺梨苗的乡亲们听呢。

  

哦,刺梨,两省大山上的野果子!你生下来就不曾想到会交好运气,也不曾想到会给山里侗家人带来财富。如今,你还是满身毛毛刺,你还是扎根在那已经习惯的山沟里……

  

刺果哟刺梨果,愿只愿,你把你那甜蜜的嘴,去吻遍两省侗乡村村寨寨,吻遍祖国的山川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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